生脸太监压低声音,道:“好好‘关照’下哪个贱婢,若是关照的好,洒家还有重赏!”
老监管心陡然一惊,细细打量脸生太监的脸色。要知道这“关照”两字,可代表了两种意思。
一是真的好好关照,好吃好喝不受委屈。第二个意思,是要各种刁难,乃至折磨致死的意思。不过瞧着脸生太监一脸奸佞,语气又不善,想来是第二个意思。但老监管怕自己会错意,仍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公公是指怎样的‘关照’?”
“呵呵~,您说呢?”脸生太监阴沉沉一笑,笑声恰似乌鸦叫一般刺耳难听,眼睛更是像毒蛇样泛着阴光。
老监管后背一阵发毛,有心想问问这个太监的来头,又担心招来横祸。这厮一出手便这么阔绰,背后的主子绝不简单。立即谄媚一笑,“公公请放心,奴才晓得了。”
“嗯~,倘若事儿办的漂亮,重重有赏。反之亦然!”
嗡——
老监管脑线一蹦,立即俯身行了胺礼,“晓得,晓得!”
脸生太监不在多说什么,傲慢的一甩拂尘,扭身离去。
老监管见他走远,立即挺直了腰盘,颠了颠钱袋子,学着那太监的傲慢架势,哼笑道:“这可真是正想睡觉,来给递枕头的。快哉,快哉。唉~,小可怜儿,你可真是可怜儿啊!”
说着,忽然脑子又冒出个念头,“这蹄子是什么来头,居然有人花费这么多银钱‘关照’她?只怕也是有些来头的。……不过算了,反正进了这舂奴巷,只能认栽,一辈子甭想翻出什么水花来。瞧那蹄子,自带一股贵气。想必是罪臣家的小姐,遭到仇家的报复了。”
如此想着,老监管也就心安了。毕竟犯了罪的官员,其家属女眷也都跟着倒霉,有些被充入教坊司当军伎,下场比这残酷多了。
老监管心中一扫先前的败兴感,嘴里得意的哼着戏曲,继续朝自己的寢舍走。刚走了百十步,路过一片竹园,路旁冷不丁的闪出一道人影。
“公公请留步,借一步说话……”
老监管被吓的浑身一激灵,正想骂娘。却见迎面站着一个半嬷嬷,头上披着肩披。浑身上下只露了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眸子更是带着几分犀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立时骂娘的话又咽了回去,改为不满的嘟囔,“呦哟,你是哪冒出来的?吓洒家一跳!”
那嬷嬷话不多说,扯着老监管胳膊拽进了竹林,老监管一惊,“唉唉,住手,洒家不吃这一套,当洒家啥都吃啊?”
“闭嘴,再喊一声,当心我结果了你!”那嬷嬷极是凶悍,力气竟比个男人还大,老监管挣了几下愣是没挣脱她的控制。
“嬷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嬷嬷松了手,自怀中摸出一兜银子,塞到了老监管手中,“昨儿,这里来的一个宫奴,烦请公公好好关照一下!”
啊?又要关照?我的天,这蹄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来仇家不少啊!
老监管立即心领神会,接过那包银子一掂,心中更喜,这包银子竟比先前那包银子份量还重,“奴才晓得,晓得,保管将那蹄子关照的明明白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嬷嬷一听,立即怒目圆睁,“住口,我是要你好好关照,不是哪个‘关照’!”
老监管一时竟有些糊涂了,“啊?嬷嬷哪个关照?”
“哼,胆敢对那宫婢有丝毫为难,当心你的狗命。”
“啊??噢~~,原来是这个关照啊!!”
“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明白了!”
远处隐约有人过来了,那嬷嬷不在多说什么,松开老监管,急步匆匆的走了。
“呸,你个老皮婆,胆敢如此吓唬洒家,你当洒家是被吓大的吗?要关照那蹄子是吧?洒家绝对给你好好‘关照’她!”
言毕,兰监管深吸喉管,恨恨的啐了一口痰,又拿帕子连擦了几下手,装好银子,悻悻的走了。
翌日!
伊汘胧尚在梦中,便听外面的门被敲的震天响。严嬷嬷喇叭大的嗓门在愤怒的叫骂着。
“开门,开门,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醒呢?是死在里面了吗?活儿不用干啊?等着老娘给你干呢?”
伊汘胧浑浑噩噩的爬了起来,看了下窗台,见外面灰蒙蒙的,看样子连寅时都还不到。但听她敲门敲的那么凶,也只好赶紧下榻去看门。
“吱扭——”一声,门上的掩杆抽开,院门被打开。
严嬷嬷贴着门敲的正急,猝不及防门开了。一头扎了进来,险些栽一跤,立时气得跳脚,“你个贱皮子,开门不会事先吭一声吗?冷不丁的就把门开了,是想摔死老娘吗?”
伊汘胧一脸倦容,弱弱的看着严嬷嬷,“嬷嬷,天还这么早,怎么就要干活呢?”
“呵呵~,还早?这个时辰,陛下都该起身上早朝了。你个下等贱奴,居然还敢睡懒觉?”
伊汘胧听了,心中忍不住一痛。确实,每天这个时候,赵佐桓就已经起床准备早朝了。每次她侍寝,赵佐桓总是担心她睡不够。早朝时都是悄悄走的,从来不惊动她。哪怕她不侍寝时,他也不让她起的太早,更不用每日去给品级高的嫔妃去请早安。
除了初一,十五,要给太后请安外,她几乎没有早起过。常常赵佐桓都已经下朝了,她才幽幽醒来。没办法,她身体气血亏耗的太厉害,精气神严重不足,自然嗜睡。在这一点上,赵佐桓当真是极宽容。
要知道,前朝的几代君主,都是极重礼仪规矩。妃嫔别说睡懒觉了,便是在君主跟前打个哈欠,都要受到苛责。前朝静妃,原本十分受宠。就是因为在皇帝早朝时,起身服侍皇帝更衣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惹得皇帝大怒,直接就下令打入冷宫了。
因此,在这一点上,赵佐桓对待自己的妃嫔们,当真是极宽和有爱。也不单单是只对伊汘胧,其她妃嫔侍寝也是如此。只不过,其她妃嫔大都畏惧恭顺,根本不敢享受这项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