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虿盆

毕竟此前上过一次当了,被他轻易诈出实话,这次伊汘胧自然学聪明了,“臣妾心中只有陛下,天地可表,日月可鉴。陛下若不信,大可刨开臣妾的心,一探究竟。臣妾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魂,陛下可以不爱臣妾,臣妾却不能不爱陛下。”

尽管她神情真挚,说的诚恳,赵佐桓却信了不到一分。但诈不到她,心中总归是好受了些。

“燕王到!”

随着小太监的通报声,赵瑾煜到了驾前。

“参见陛下……”赵瑾煜俯身行了礼,脸色却是不加掩饰的难看。

“赵瑾煜怎么也来了,赵佐桓到底要干什么?”见了赵瑾煜,伊汘胧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她已经欠了他太多了,唯恐再牵连赵瑾煜。

赵佐桓阴沉的眸子视了赵瑾煜一眼,原本稍软的心又瞬间结冰,邪肆一笑,抱着伊汘胧下了龙辇,“如此好戏,不是四季都能看的到的,机会难得。来人,开启虿池的盖子。”

“诺!”四个太监应了一声,合力将虿盆上方的石板缓缓推开。

立时,一股浓重的腥臭飘散出来,只呛的众人连连掩鼻。

“陛下,您要做什么?”伊汘胧惊恐的睁圆了眸子,手臂下意识的锁紧他的脖子。

赵佐桓并不理睬伊汘胧,抱着她径直向着虿盆走去,眼角的余光却在暗暗观察赵瑾煜的每个细微反应。他要测一测,她在赵瑾煜心中究竟占了多重的份量。

赵瑾煜心中怒血沸腾,双鬓青筋乍现。他知道即便没有伊汘胧,自己跟赵佐桓之间,迟早有一场‘硬仗’不可避免。而如今,伊汘胧不过是两人之间积怨已久的导火索罢了。

比起被扣上一顶‘篡夺皇位而谋反的帽子’,遭千古唾骂。他更愿意戴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帽子’。

赵佐桓几步渡到了虿池边沿,将伊汘胧横放在池沿边上,俊逸逼人的脸上阴唳如霜。伊汘胧回眸瞥了一眼虿盆,只见盆底无数条花花绿绿的毒蛇吐着信子,彼此盘踞着,纠缠成一大坨。外加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蜈蚣,蝎子,蟾蜍等物交杂一起。

只一眼,伊汘胧头皮每根发丝都诈立起来,浑身寒流颤颤,惊恐欲绝,“陛下,不要,不要……”

“你不是不怕死吗?”赵佐桓肆虐一笑,手臂故意往下一沉,她的小半个身子立即陷进虿口。

“啊——”伊汘胧惊喊一声,死死的抱紧他的脖子,“求陛下开恩,赐臣妾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或者乱刀砍死臣妾。求陛下不要将臣妾丢进虿盆,呜呜~”

这一刻,她又深深的体会了惊恐绝望的滋味!死,有时真的不可怕,可这种死法,未免太过残忍。

赵佐桓闻言,邪虐的笑了起来。这个屡屡惹自己生气的小伎子,终于找到了制服她的办法。虽然手段并不光彩,但却着实解恨。

“陛下不要,陛下不要,臣妾知错了……”伊汘胧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惊恐中,脚上的一只绣鞋掉进了虿池。

瞬间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池底疯狂的沸腾了起来。只几秒,鞋子被卷进毒虫身下,无影无踪。

“呃——”伊汘胧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一软,几欲吓晕过去。

赵佐桓仰着眉,戏虐的笑着,手臂却丝毫不敢松动,他只想吓吓她。若当真将她丢进去,自然是不舍。

纳兰梓若恰好赶到跟前,见此一幕,心里真是舒畅极了。跟姜公公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心的冷笑了起来。

“陛下还在等什么?悯嫔这种祸水,早就该处死。”

伊汘胧脸上的惊恐逐渐冷却,眼神也开始涣散绝望,“陛下~,当真要将臣妾丢进去吗?”

赵佐桓未言语,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着赵瑾煜。见他虽面无表情,手背上却青筋紧绷,足跟微踮,这恰恰是恶兽捕杀猎物之前蓄势待发的样子。

想来,自己若真的将伊汘胧丢进去,他绝对会忍不住出手。

赵佐桓想赌一把,赌他会在自己出手时救她。

“九皇叔当真不受如此美眷?忍心看她命丧毒虫之口?倘若皇叔此时改口,朕依然将她赐给皇叔。”

赵瑾煜心中已暗暗拿定主意,倘若赵佐桓真的丢她进去,千钧一发之际,自己只能殊死一战,劫持赵佐桓,迫使他放人。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彻底要跟赵佐桓翻脸了,再无退路。所以他也在赌,赌赵佐桓不会真的放手。

“臣至死不受!”赵瑾煜口中拒绝着,心弦却已崩紧到了极致。

“呵呵,很好!”赵佐桓邪虐的打量着赵瑾煜,故意松了一只手。

“啊 ——”伊汘胧惊呼一声,半边身子陷进池中,已经能感觉得到池底的毒虫呼出的腥气。

这一刻,她真的绝望了。或许自己猜错了,赵佐桓先前并不是在诈她。

眼见伊汘胧半个身子掉进池中,在场等人心皆提到嗓子眼。

“快松手,快松手啊!陛下怎么还不松手?陛下还在等什么?”纳兰梓若心中又焦又急,死死攥着巾帕,恨不得跑到跟前,亲自将伊汘胧推进去。

赵瑾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就要出手了。却猛然察觉到赵佐桓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与幽切。他也是男人,他很清楚这代表什么。

“ 赵佐桓是在故意激我,如此,我更加要沉住气,不能轻举动。”赵瑾煜笃定赵佐桓绝不会真的放手,因此微微颌首,清俊凛人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

“赵瑾煜莫非当真不在意悯嫔?不,他在按兵不动。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赵瑾煜,果然不容小觑!”眼见赵瑾煜不轻易上当,赵佐桓脸上的笑僵住。

气氛瞬间凝滞,两人眼眸交措,仿佛电石与火光,激起层层刀光剑影。彼此揣测着,试探着,较量着。

“陛下,悯嫔屡教不改,忤逆犯上,陛下还在等什么?”纳兰梓若实在忍耐不住了,终于还是开口催促了。

而伊汘胧此刻心如死灰,忍不住凄嘲一笑。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家的男人,心中只有权利,只有天下,只有地位。与这些相比,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前世,她天真的以为,真情,可以暖化男人的心。想不到今生,仍旧如此天真!

血在伊汘胧口中逐渐蔓延,她趁着赵佐桓跟赵瑾煜对峙的空档,咬舌自尽了。只要下口狠,肯定能在跌进虿盆时死透 。比起被五毒撕咬致死,她宁愿选择自尽。

血,顺着唇角一滴一滴淌了出来,原本紧抱着赵佐桓脖子的手臂,也弱弱的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