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眼下卓卓一死,已经死无对证 。宫中人人都知自己一心要置悯嫔与死地。自己的目的表露的这么明显,有些事即便不是自己做的,旁人也会认为是她做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无话可说!”
“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认错,朕对你真是失望至极。”
纳兰梓若双目噙着泪,哀怨的注视着赵佐桓的双眼,凄声道:“陛下从前最信任臣妾,臣妾说什么,陛下都会信。如今臣妾说什么,陛下都听不进去,若儿还有什么话可说!倘若母亲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死不瞑目。”
赵佐桓听了,怒火消了几分。荣馨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痛,每每想起荣馨,都让他忍不住唏嘘。之所以如此宠爱纳兰梓若,也不过是爱屋及乌,将她当成荣馨的替代。
伊汘胧知道赵佐桓要心软了,猛的推开太医,挣扎着起身,“扑通”一声,狠狠跪在地上。
“悯嫔娘娘,您身上扎着固胎针,千万不能乱动。”
赵佐桓回过神来,急忙墩下身来,欲将她抱起来,“快起来,你现在身子虚的很。”
伊汘胧戚戚的看着赵佐桓,失声哭了起来,声音沙哑呜咽道:“臣妾无用,保不住龙胎,就让臣妾与龙胎一起死了吧!”言毕,扑进赵佐桓怀中哭的肝肠寸断。
“朕不准你说傻话,就算这个胎儿保不住,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这是臣妾跟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臣妾痛彻心扉。”
赵佐桓鬓角青筋鼓了起来,沉吟几秒,终是硬了硬心肠,“传朕旨意,兰贵妃善妒,无容人之量,屡教不改。即日起,废黜贵妃之位,降为兰嫔。”
“陛下……”
“将这帮狗奴才全部拖出去,痛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遵命!”立即有一帮侍卫涌来,架住鬼哭狼嚎的秋谷等人拖了出去。
“来人,送兰嫔回宫。即日起,兰嫔禁足未央宫,没朕旨意,不得踏出宫中一步。”
纳兰梓若猛的瞪圆双眼,硕大的泪珠滚滚而落。眼眸如血刀一般瞪向伊汘胧。
她向来自视甚高,骄傲的如同百鸟之王的孔雀。自打进了后宫,便被封为兰妃,不过两年又晋封为贵妃。诞下五皇子后,更是有望登上一步之遥的皇后之位。现今却是功亏一篑,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陛下当真不再爱若儿?
“送兰嫔回宫!”
立即过来两个小太监架住纳兰梓若的双臂,强行将她拖走。
伊汘胧追视着纳兰梓若的眼眸,冲她冷嘲一笑。
“伊汘胧你不得好死,你不用得意忘形,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赵佐桓闻言,气不可耐,“真是冥顽不灵。”
常太医低声道:“陛下,悯嫔娘娘情况不容乐观,需得转移到一处干净整洁之地医治静养。”
“起驾回毓舒宫,尽力保住龙胎。还有,好好医治这两个宫女。”
“是!”
须臾,众人回到毓舒宫。
常太医点了艾草,用银针为伊汘胧艾灸。几针扎下去,渐渐的腹绞痛轻了许多,大夫又将自制的艾盒拿出来。点燃后置于伊汘胧的下腹熏艾,又命人将床尾垫高,让她双腿高高的垫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伊汘胧居然感觉肚子暖暖的不痛了,出红也止住了,胎儿又给固住了。
“这半月,悯嫔娘娘需卧床静养,不要下床走动。每日三剂固胎药要按时服用,艾盒也要每日按时熏。只要这半月胎儿平安固住,没有出红的迹象,基本就无大碍了!”
太医交代好后,开了方子命人去抓药。赵佐桓还是放心不下,又跟太医絮叨询问了几句。
天已经快正午了,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伊汘胧,赵佐桓心中难受极了,一直守在榻前。
“要好好听大夫的话,这半个月你的任务就是好好静养,好好安胎,明日我会在派几个疗养嬷嬷过来侍候!”
伊汘胧静静的看着赵佐桓,见他眼眶青乌,眼珠子布满血丝,面色憔悴极了,想来昨夜一夜未眠。她心里冷冷的笑个不停,觉得痛快极了,心中忍不住腹诽,“赵佐桓,你还果真是个昏君,就喜欢你这昏庸的样子。今生,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我要看着你一点一点失去一切。”
“你在想什么?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朕?”赵佐桓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到了极点。
伊汘胧回过神来,唇角勉勉勾起一丝微弧,“臣妾看陛下面色这样憔悴,实在心痛极了。”
赵佐桓温情一笑,伸出大手轻轻的拂拂她脸颊的碎发,“你安心养胎即可,不必替朕伤神。”
“陛下,您待臣妾真好,臣妾感动至极!”
赵佐桓不在言语,只是温柔的端详着她。
殿外小安子轻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长公主求见!”
“传!”
“是!
……
七日后,赵佐桓宣见朝臣。
朝堂之上,诏平长公主亲自出面为悯嫔作证,宣告众人悯嫔是出自公主府府上的伎子,自幼就已经入府习艺。算是彻底撇清了悯嫔出身青楼的谣言。其他的事,赵佐桓也不想再去追根究底,随便找了几个替罪羊为悯嫔开脱,以堵众人的悠悠之口。
宫中这样的事很常见,有时为了皇家颜面,又或者要保住某个重要的人,总会找一些替罪羊顶缸背锅。而事实的真相,根本没有人去深究。
很快,这一场风波就此刮过去了,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转眼,已经到了年底,宫中也变得格外繁忙起来。各种大小祭祀,各种大小宫宴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进些日子一来,淑妃很是春风得意。兰贵妃失势,最大的赢家非她莫属。后宫大权也都落到她身上,各类大小事物皆有她主持,总算让她尝到了掌管后宫的滋味。
昭华宫。
宫内地龙烧的极旺,殿门及窗台都垂着御寒的棉帘。连地上都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毯,即便是寒冬腊月,人一走进来仿佛走进了春天一般。
宸妃一进屋子便被焖了一头香汗,急急脱了身上的白绒貂氅,才算散了热气了。
“姐姐这里怎捂的这般严实,都透不过气来。春茗,快去将门帘子掀开一扇,透透气。”
淑妃的贴身宫女春茗笑着迎上前来,接过宸妃的貂氅,“主子爷近日着了寒,有些伤风。娘娘怕影响年后宫宴,故特意命人把门帘都遮了起来。”
宸妃听了恍然大悟,在卧炕上坐了下来。另一个小宫女急忙端了壶热热的杏仁香露过来,“宸妃娘娘请慢用!”
“搁着吧,本宫待会儿再喝!”
“是!”
宸妃和淑妃是亲姐妹俩,因此并不拘束多礼。稍顷,淑妃自内寝走了出来,“妹妹来了!”
“姐姐,这些日子忙坏了吧?”宸妃端起杏仁露品了一口,面带一丝狡黠的笑。
淑妃满脸春风含笑,故作矫情道:“这操持六宫看似简单,实实累憨个人。从前荣皇后在时,也不见她似我这般累人。”说完,自炕沿上落坐,身后立即上前一个小太监为她捏肩拿背。
“姐姐,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年初一,宫中要祭祖,往年都是元德做为皇子表率敬第一柱香。今年说不定陛下一开心,封元德个爵位?”
淑妃听了,满月样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期待,嘴上却道:“元德才十一岁,封不封爵位的,也不着急!”实则心中早就盼着能够早点封大皇子个爵位,以便早日历练成才。
“那倒是,反正迟早总会受封的。毕竟元德是长子,陛下总会高看一眼的,时不时的还会诏他去御书房问问功课。哪像我的元成,唉!读书也不争气,陛下都快忘了有这么个儿子了。”
淑妃笑着安慰道:“元成年纪还小,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宸妃将茶杯轻轻搁在檀桌上,面含一丝担忧,道:“听说,陛下今年特意让四皇子也入祖庙祭拜,小年夜的年宴上更是将四皇子也召了过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唉,四皇子毕竟也是陛下的骨肉,总归不过是为了安抚悯嫔罢了!”
“这说来着实稀奇,悯嫔跟四皇子无瓜无葛的,怎么就那么看重四皇子?莫非背后有什么阴谋?姐姐,四皇子可是先皇后之子,说起来可算是嫡子,不可不防啊!”
淑妃轻敕一笑,“嫡子,他也配?呵!即便他是嫡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罪妇之子罢了。悯嫔不过是想借四皇子来彰显自己的贤良罢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躲还来不及。”
宸妃皱眉细思几秒,道:“倒也是。前几日我从太医口中得知,悯嫔的胎居然稳固住了,真是意想不到!他日悯嫔产下龙胎,以她的恩宠,必然会封妃,届时就要跟咱们姐妹平起平坐了。倘若产下一个公主还好,若是产下个皇子,唉!”
淑妃也暗暗皱起了眉头,“哼,胎稳住了又如何,怀胎十月才能生产。眼下还不到两个月,谁知道接下来的八个月她会不会出意外。”
“呵呵,但愿如此吧!”宸妃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好笑事,掩唇笑了起来,“听说兰嫔被降位份,又被禁足,现在快要发疯了。在宫中没日没夜的啼哭,未央宫大部分宫人被撤走,只剩三个宫人了。”
“哼,活该,兰嫔在宫中作威作福了三四年了,咱们姐妹总算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