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自残

“陛下是在怀疑臣妾不忠?”

赵佐桓被醋火冲晕了头,冷叽道:“你一个青楼伎女,燕王居然肯舍命救你,这说明什么?你真当朕昏庸无知吗?”

“噼啪——”一声,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呵呵- -”伊汘胧痴愣数秒后,兀自失声笑了起来,缓缓站立起身。

赵佐桓有些惊愕的看着她,倘若别的妃子,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早就吓的屁滚尿流,该声泪俱下的磕头求饶,她却笑着站了起来。

伊汘胧冲他凄美一笑,眼泪扑簌簌的滑落,哀怨凄凉的道:“陛下说的对,臣妾一个伎女何德何能,怎配做陛下的宠妃。想必宫中的女子,都恨毒了臣妾,个个巴不得臣妾死。

也对,宫中所有妃嫔当中,数臣妾出身最低微卑贱。没有兰贵妃那么强大的靠山,也没有淑妃那么高的出身。便是受了屈,被人诬陷,也没有人会为我出头。如今她们离间的目的达到了,连陛下也不护着臣妾了。臣妾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还有什么好期盼的。不如就此死了罢了……”

言毕,伊汘胧猛的取下发髻上的长簪,用尽全力朝自己脖颈儿扎去。

赵佐桓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跟前,伸手去夺她手中长簪。却还是迟了一秒,长簪扎进伊汘胧的脖子,血溅了出来。所幸他拦的及时,簪子没有整根穿透。

“悯嫔……”赵佐桓死死攥住她的手,阻止她在用力。

伊汘胧身躯一软,倒在了赵佐桓怀中。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她雪白的衣领,伊汘胧翁动着干白的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赵佐桓紧紧捂住她脖颈儿的血洞,焦声大喊了起来,“快去传太医,把所有太医都传来。”

“奴才这就去!”殿外小安子听见喊声,知道出事了,来不及进屋查看,便匆匆赶去传唤太医。

“你怎么这么傻,朕不准你死,你听到了吗?”赵佐桓腾出一只手臂让她枕住,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伤口,满脸的心疼焦急。

悯嫔看似柔软,实则性子极刚烈,赵佐桓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从前他根本不吃这一套,也最烦寻死腻活的女人。若是碰上这种自戕的妃嫔,他甚者会主动出手送自戕者上西天。

可偏生栽在她手里,被她捏住软肋!因为她太像‘她’了,他不想失去第二次,他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套住了。

少顷,一批批的太医背着药箱急色匆匆的赶来。

“微臣参见……”

“别废话了,快救治悯嫔,务必要救活悯嫔!救不活悯嫔,你们全部陪葬。”

太医吓的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类似的话太医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他们也最怕被传来毓舒宫,偏生毓舒宫的主儿是三天两头的不是伤了就是病了。

“请陛下先避让一下,先将悯嫔娘娘转移到榻上。”

不等太医说完,赵佐桓打横抱起悯嫔,几步就移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太医紧张的大气不敢喘,急忙拿出止血白药。为伊汘胧止血,上药,清洁,包扎,熬药。

好一番折腾之后,终于稳住了伤情,太医们个个紧张的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启禀陛下,悯嫔娘娘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要每日按时换药服药,伤口不溃烂,能醒过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娘娘伤到了喉咙,暂时会失声。”

“那胎儿呢?”赵佐桓一直守在伊汘胧身边,一步不敢离开。

两个太医互望一眼,神色不安的道:“悯嫔娘娘失血过多,加上旧疾未愈,气血两亏,实在不利于养胎。怕是产下龙胎,龙胎也……”说了一半,太医不敢在说下去了。

赵佐桓神色阴冷到了极点,“极力保住龙胎,更要保住悯嫔。”

“微臣遵旨。”

床榻上的伊汘胧昏迷不醒,脖颈儿上缠着一层层的白帛,脸色苍白如纸。看的赵佐桓心都揪起来了,他知道她是清白之身。初次宠幸她时,他便知道她是完封之身,自己又何必纠结她的出身。

她命运坎坷,在那种环境下成长。必然遭受了无数非人虐待,难免会有轻生的念头。自己更要多给她些怜惜,让她依恋自己才对。

“胧儿,朕不准你死,朕也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你,朕就是你的靠山。”

夜间,已经月上柳梢了,赵佐桓仍守在伊汘胧的身边。

悯嫔没有醒过来,太医们也都候在花厅不敢离开,随时准备着。毓舒宫彻夜通明,赵佐桓守了一夜。

翌日。

天还没有亮透,李尚书又带领几个言官大臣跪在了太晨宫的殿前,个个将弹劾悯嫔的奏折顶在头上,义正言辞的高声宣读悯嫔的罪行。

“陛下驾到!”

赵佐桓顶着一脸倦容,缓缓走到几人跟前。

几个官员见陛下亲自来面见他们了,以为是被他们的诚意打动了,个个面漏喜色。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赵佐桓嘴里淡淡说了一声。

李尚书一脸忠肝义胆,大义无私的神情,慷慨激昂道:“启奏陛下,悯嫔意图毒害皇子,私携暗器,居心叵测。更妖媚惑主,欺君罔上,实在罪大恶极。奏请陛下诛佞妃,以正后宫之风。”

“奏请陛下诛佞妃,以正后宫之风。”其余几个官员也纷纷符合。

赵佐桓勾唇冷冽一笑,“爱卿们真是朕的肱骨之臣,有尔等卿家如此这般为朕分忧,朕真是感动至极。”

李尚书当真以为陛下在赞赏他们,义正言辞道:“臣等身为臣子,理应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悯嫔此等佞妃,堪比妲己,褒姒。若不诛杀,定会祸国殃民,危及江山社稷。”

赵佐桓脸色一沉,阴唳道:“你是在暗讽朕是纣王,周幽王吗?还是在诅咒朕的江山要易主?”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效仿唐朝魏征,敢于向唐太宗谏言。唐太宗是明君,自然不会怪罪敢谏言的官员。”

赵佐桓阴测测一笑,“你的意思是,朕不是个明君喽?”

“微臣不敢!”李尚书心猛的一惊,急忙伏地磕头。

赵佐桓眼眸一沉,上前一脚将李尚书踹倒在地,“混帐东西,黄河一带发水灾,几万百姓流离失所,不见你纳策赈灾。西戎国屡犯我朝边境,掠走无数百姓牛羊,不见你纳策献计。朝中官员贪污风气日嚣,不见你谏言纳策。朝政那么多大事要事,不见尔等有所作为,倒为朕的后宫操碎了心。”说着,又狠踢了好几脚泄愤,只踢的李尚书哀嚎连连。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赵佐桓虽不滥杀,却也绝不是柔善之辈,碰上心情不悦时,将触他霉头的官员分分钟抄家灭门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请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其余几个官员吓的将头磕在地上,不敢直腰。

“来人,李成斯忤逆犯上,有逼宫之嫌。即日起,革去礼部尚书一职,重打五十大板拖出宫去。”

“是!”立即过来四个金甲侍卫,上前将李尚书的官服扒下,按在地上,噼里啪啦开打。

“陛下饶命,臣再也不敢了……”李尚书吓的魂飞魄散,前来太晨宫谏言,哪里是他自己的本意,不过是受了纳兰升的指使罢了。现在惹得龙颜大怒,丢了官,连肠子都悔青了。

赵佐桓怒不可遏,“其余人各打五十大板,谁敢在来太晨宫跪着,一律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