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报还一报

很快,数十太医匆匆赶到了,纳兰梓若在被送回未央宫的路上,一直哭喊的撕心裂肺。

她实在不敢相信,一直将自己宠上心尖儿的陛下,会为了一个伎子动手打她。她更不敢相信,自己打败无数女人,纵横后宫多年。居然阴沟里翻船,玩鹰的倒让家雀啄了眼,被一个下贱的伎子给算计了,这口恶气怎能咽的下去。

只是这口恶气,眼下不想咽也得咽。纳兰梓若动了胎气,提前一个多月早产了。太医和稳婆都说过这一胎的胎象极有可能是个皇子,倘若这一胎有丝毫闪失,那真是将这个贱人抽筋剥皮,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回到未央宫,纳兰梓若直接被送入了产房。所幸,之前已经生产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接生的两个稳婆,以及生产所需的各种物品早就提前预备妥当了。

伊汘胧也被送回了毓舒宫,太医们分成了两拨儿,一拨儿在未央宫,另一拨去了毓舒宫。

赵佐桓一直守在伊汘胧身边,皱着眉头紧紧握着她的手,连太医全程为她治疗上药,也不愿离开半步。

“回陛下,悯嫔娘娘万幸,脸颊的划伤不算太深,血已经止住了,药也上好了,将养一段时日就可痊愈。”常太医为伊汘胧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后跪地禀告着。

“可会留下伤疤?”赵佐桓看着悯嫔洁白如玉的脸上那道三四寸长的伤口,心止不住的疼。女为悦己者容,容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在重要不过的了。

常太医微颦了下眉,恭声道:“这个要看悯嫔娘娘肌肤的愈合能力,眼下要先将伤口完全养好,过后才可涂抹治疗伤疤的药。但若想恢复如初,不留一丝痕迹,只怕不大可能。”

赵佐桓听了,浓眉拧的更重,脸色也阴沉的可怕,“兰贵妃实在是太放肆了,传朕旨意,兰贵妃生产完毕后,禁足三月,不得踏出未央宫。”

假意昏迷中的伊汘胧,心中止不住冷笑,这个处罚也未免太轻了,简直对不起自己处心积虑为她挖的陷阱。自己的手段虽不光彩,可跟前世自己遭受的陷害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伊汘胧虚弱的睁开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赵佐桓。

“你醒了,快别动,刚刚才上好药。”

“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是不是毁了?”陡然,伊汘胧激动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脸上。

“太医说了,伤口不深,好好养着,不日就能恢复。”赵佐桓急忙劝慰。

“不,不,陛下骗我,陛下骗我,我的脸再也不会好了。我这张丑陋的脸孔,不敢在面对陛下。”伊汘胧激动的说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去,直冲梳妆台的铜镜而去。

镜子中,她脸上的划伤已经处理好了了,上面敷着厚厚的一层白色药粉,足有三四寸长,看起来脸上像爬了一只狰狞的大蜈蚣。

“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毁了。”伊汘胧一把打翻铜镜,浑身颤抖不已。

赵佐桓大步跨前几步,挡在了她跟前,将她揽了下来,“你不要这么激动,不管你的脸能不能恢复,朕都一样待你,绝不会有半分嫌弃。”

伊汘胧扬起泪水模糊的小脸,悲伤欲绝道:“臣妾这份模样,无颜在面对陛下,陛下让臣妾死了吧。”说着,挣扎着欲撞墙寻死。

赵佐桓死死将她困在怀中,呵斥道:“朕不许你死。”

“臣妾便是今日不死,来日也定遭兰贵妃毒手。与其战战兢兢的度日,倒不如一死痛快。”

“什么死不死,妃嫔自戕可是重罪,再敢胡说,朕可生气了。”

伊汘了哭的格外凄厉,“臣妾自幼孤苦伶仃,贱命一条,没有家人,没有亲朋,死后更了无牵挂。陛下若是怪罪,便将臣妾的尸身丢去荒郊野外喂狗也罢。”

确实,妃嫔自戕最怕连累家人,有些冷宫中的妃嫔即便生不如死,也不敢自戕,就怕连累家人。而她居然连一个家人都没有,赵佐桓听的心中一阵刺痛,鼻子莫名的一酸。悯嫔的身世着实可怜,他一直将她当成‘她’的影子,然而她们的出身却天差地别。‘她’,早就化作一抔黃土。

“朕不准你妄自菲薄,不准你在说‘死’这个字,以后朕就是你的家人。”赵佐桓说完,双臂一箍将她抱的更紧。

伊汘胧靠在赵佐桓怀中,止不住呜戚,“臣妾生来命薄,后宫中人人都瞧不起,个个都盼着臣妾死。臣妾真的好怕,尤其是兰贵妃,臣妾真的不知该如何消除娘娘对臣妾的敌意。”

赵佐桓冷眉一颦,道:“这不怪你,是朕太过纵容她了。小安子。”

“奴才在。”

“传朕谕旨,兰贵妃行径恶略,褫夺贵妃的位份,降为兰妃,罚奉例一年。”

“奴才遵旨。”

伊汘胧靠在赵佐桓怀中痛哭流涕,心中却是一阵一阵的冷笑。若儿啊!你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会很开心吧!你害的姨母前世那般凄惨,姨母要悉数还给你,让你尝尝一报还一报的滋味。

赵佐桓,你还果真是个昏君。早知你如此昏庸,前世的自己真不该那般崇敬你,一心一意想要做你的贤后。

伊汘胧心中止不住的快意,默默的看着小安子起草圣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姜公公焦切又慌乱的声音。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姜公公慌慌张张的进来屋,扑倒在赵佐桓的脚下,惶惶不安道:“回陛下,未央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动了胎气难产了,已经命悬一线了。”

“什么?”赵佐桓兀自一惊,下意识的推开怀中的伊汘胧。

“陛下快过去看看吧,生产本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贵妃娘娘又是早产,眼下出血不止,贵妃及龙胎岌岌可危啊!”姜公公故意说的危急,企图引起陛下垂怜,毕竟兰贵妃可没少给他好处,他可不愿兰贵妃失势。

果然,赵佐桓听了,威仪逼人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朕这就过去看看。”

伊汘胧心猛的一沉,赵佐桓此去必然不忍在责罚纳兰梓若,“嗯!”口中故意嘤咛一声,紧接着身子一软朝前栽去。

“悯嫔娘娘小心。”一旁的小安子眼疾手快,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伊汘胧。

赵佐桓闻声,慌忙又扭转过身,将她抱住,“悯嫔,你怎么样了?”

“陛下,不用理会臣妾,贵妃娘娘更重要。”伊汘胧的声音很柔弱,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像是随时要断气一般。

赵佐桓又踌躇了,悯嫔的性子执拗,气性也大,什么事都敢豁出去,他是深有体会的。他担心自己一走,这个小性子的女子想不开寻了短见。他本不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可是江山易得,佳人难寻,在不危及江山的前提下,江山和美人一样不可失。

“姜明未,你先去未央宫守着,有任何情况随时过来向朕禀告。另外,告知太医们,要好好照看兰贵妃生产,不容有失。”

“奴才这就去!”姜公公迟疑的应了一声,斜眼的余光瞟了悯嫔一眼,心中止不住的痛恨腹诽,“这个悯嫔,还真是个狐狸精,居然把陛下霸的这么死,连兰贵妃难产都能不顾。可真是个祸水啊,这个狐狸精不除,对兰贵妃的地位可是莫大的威胁啊!”

姜公公是兰贵妃的人,自然是不想悯嫔出头的。尤其是自己的死对头小安子,跟这个悯嫔一个鼻孔出气,很是合拍。悯嫔出头,也就意味着小安子要压在自己头上了。自己绝不能小安子这个碎催爬在自己头顶。

姜公公走后,赵佐桓抱着悯嫔送回了榻上,而后静静的坐在了床边。人虽热没走,但神情明显的心不在焉了。毕竟,纳兰梓若也是他心尖上的人,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情感远不是一般妃嫔可比。

伊汘胧静静的躺在美人榻上,故意闭上眼睛,装做很疲倦,随时就要睡着的样子。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磨灭了纳兰梓若在他心中的地位。纳兰梓若可是荣馨的亲生女儿,爱屋及乌,便是看在荣馨的份上,也不会舍的真的弃她而去。

说到底,两人都是占了荣馨的光,不过就是看谁更像荣馨了。

又过了两刻钟,姜公公又回来禀告了,说兰贵妃痛的晕厥了过去,血快流尽了,这下赵佐桓彻底坐不住了。俯身看看悯嫔,见她已经睡过去了,赶紧悄悄的起身离开了毓舒宫,匆匆的赶往未央宫。

赵佐桓一走,伊汘胧就睁开了眼睛,绝美亦妖的瞳底浮现丝丝杀机。无论是赵佐桓,还是纳兰梓若,都是自己最痛恨的仇人,能够让他们不痛快,让他们心塞,也是一种报复。

须臾,赵佐桓赶到了未央宫。

纳兰梓若已经反复昏厥,苏醒了几次了。这次生产因是早产,加上又气又恨导致分心,远比第一次生产时痛的更加厉害。此时正痛的死去活来,但胎儿却迟迟没有要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