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等下为伊美人熬一碗避子汤,以后伊美人侍寝之后,都要服避子汤。”
“是。”
昏昏沉沉间的伊汘胧,隐隐约约听见了淑妃和赵佐桓的对话,心中忍不住鄙夷,这个淑妃果真是个工于心计,笑里藏刀的笑面虎。自己才刚刚承宠,她便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来日会产下皇子威胁到她,轻而易举的摆了自己一道,这样的人只怕比纳兰梓若更加不易对付。
“陛下!”伊汘胧缓缓睁开眼睛,弱弱的吟了一声。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那里不舒服?”赵佐桓见她醒来,紧紧握着她的手,怜爱不已。
淑妃也赶紧走前几步,“伊妹妹,你可吓坏本宫了,还好你醒了,不然本宫可要自责死了。”
伊汘胧瞟了淑妃一眼,微勾了勾唇角,故装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让陛下和淑妃姐姐担忧了,嫔妾真是何德何能。”
“快别这么说,你入了宫就是陛下的枕边人,大家都是姐妹,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姐姐说,千万不要客气。”
淑妃这话说的多暖心,倘若是刚进宫涉世未深的女子,只怕真的会将她当成知心姐姐。
赵佐桓对于淑妃的宽和亲厚很赞赏,温和一笑,道:“是啊,淑妃算是宫中性子最好,最乐于助人的人了,你以后可多与她走动走动,也好跟她多学学宫中的一些规矩。”
“臣妾遵旨。”
淑妃笑道:“陛下,伊妹妹总是住在太晨宫也不是办法。臣妾宫中的承欢殿还空着,里面倒也算宽敞,不如让伊妹妹搬进去住吧!”
赵佐桓不假思索的道:“如此甚好,有你照看伊美人,朕也放心些。”
伊汘胧心中‘咯噔’一下,跟淑妃住一个宫里,只怕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陛下,臣妾愚钝,只怕会惹淑妃娘娘生气。”
“呵呵,淑妃性子最好,朕相信你们会和平共处的。”
“伊妹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伊妹妹的。”
伊汘胧不好在回绝,勉勉一笑,“那嫔妾就等身子好些,在搬过去住吧。”
“嗯,本宫回去之后让宫人把承欢殿在布置打扫一下,务必让伊妹妹住的舒适。”
“谢谢淑妃姐姐。”
淑妃亲切一笑,道:“陛下,伊妹妹想必也累了,等下服了药须得好生养着,不能受累,臣妾就不打扰了。”言下之意,陛下您也别打扰她了,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吧。淑妃嘴上说着,脚下却没移动半步,她在等着赵佐桓回应自己。
赵佐桓只顾温柔的看着伊美人,连头也不回一下,“嗯,快回宫去吧。”
淑妃见状,心中一阵刺痛,脸上的笑容堆的更浓,“陛下,最近德儿的各项功课都做的极好,周太傅夸了几次,陛下可要亲自去考验一下?”
赵佐桓仍没有听出淑妃的醉翁之意,淡淡道:“改日吧。”言毕,再无多余话语。
“臣妾,告退。”淑妃略失落的施一礼,折身离去,心纵有不甘,也深知旧爱始终难抵新欢,况且自己也从来算不上陛下的‘旧爱’。
淑妃走后,赵佐桓俯身压下,在伊美人的额上亲了又亲,怜了又怜,“怎么回事?怎么就晕倒了?以后不准你在这么吓唬朕。”
伊汘胧痴痴的看着赵佐桓,瞧他神情,仿佛真的很喜欢自己。可她心中清楚,他不过是将她当成了荣馨的替身而已,不过也好,总归能够拿捏得住他的软肋。只是一想起四皇子,居然是自己的孩子,心中就像用刀在割一般。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滴。
“怎么又哭了?你呀,就像是水做的,总有流不完的眼泪。”赵佐桓说着,用手将她的眼泪抹去,将她的头抱在自己的怀中安慰着。
他越是温柔,伊汘胧心中越是恨到极点,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永远无法弥补,永远无法原谅的悲痛事实。她要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陛下,药熬好了。”姜公公端着两碗药走了进来。
“噢,隔着吧。”
伊汘胧陡然坐直身体,“这是什么药?”
“回美人,是治您气血亏虚的药。”
“那怎么多了一碗?”
姜公公抬眼看看陛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呃!这是太医新开的药。”
伊汘胧郁冷的眸子直视着赵佐桓,逼问道:“陛下,这是什么药?”
赵佐桓微一愕,伸手宠溺的揉着她的脑袋,“你安心服药既可,这药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不好。”
伊汘胧吸了吸鼻子,立即闻出了避子汤的味道,前世她在宫中多年,又怎会不熟悉避子汤的味道及特性,故意哽泣道:“这是避子汤吧?陛下是嫌弃臣妾吗?嫌弃臣妾出身低贱,不配怀上龙嗣,故而害怕臣妾有孕?”
赵佐桓眉心一蹙,不悦道:“说的什么傻话,朕若嫌弃你就不会宠幸你。”
伊汘胧凄冷一笑,接过避子汤一饮而尽,“既然陛下嫌弃臣妾,臣妾乖乖服药就是。”
“朕何时说过嫌弃你了?”
伊汘胧不答话,转而伏在枕头上痛哭起来。其实她哭,根本不是为此事而哭,而是为了四皇子痛哭。
赵佐桓轻轻拂着她的后背,不知该如何安慰,“朕不准你在哭,转过身来。”
伊汘胧哭的更加汹涌,死死伏在枕上哭的几欲晕厥。
赵佐桓彻底手足无措,还从来没有女人敢不听他的命令,也从没有女人敢这么冲他使性。
“转过身来,不准在哭,在哭,朕真的生气了。”
姜公公在一旁候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腹诽不已,“作死勒,作死勒,瞧瞧这个伊美人可真能作死,这把陛下气成啥样了,还使性呢,真是不晓事,就不信陛下会一直惯着你。”
伊汘胧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痛哭不已,“臣妾知道自己出身低贱,命如草芥,不配得到陛下的垂爱,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赵佐桓气极,猛的将她肩膀扳过来,“谁敢说你低贱,你是朕的女人,说你低贱便是说朕低贱,朕不想你有孕是为你好,在这么不依不休,朕真的恼了。”
“陛下终于承认了吧,承认不想让臣妾有孕,还说不是嫌弃臣妾。”
“你怎如此犟劲,朕用不着跟你解释,朕现在命你不准在哭。”赵佐桓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便是兰贵妃,在他跟前也不敢三番五次的违抗他的命令。
伊美人哭的双目通红,苍白的小脸浮肿不堪,抽抽嗒嗒哭的悲伤欲绝,把他的心情哭的糟透了。原本对昨晚的缠绵意犹未尽,想着今晚在好好的品尝她的芬芳,眼下却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你自己想哭就哭个够吧!”赵佐桓猛的一甩手将她甩在枕头上,愤愤的一撩衣襟扭身朝外走去。
姜公公看在眼里,无端的觉得解气,就差拍手叫好,这么作死,不知好歹的伊美人早就不该给她好脸儿。
赵佐桓出了宜人阁,心里积着一团无名火,在花厅悻悻的逛了几圈,火还是消不下去。姜公公一声不吭的跟在屁股后面,吓的大气不敢喘。
“放肆,太放肆了,真是气煞朕!”
“陛下,要不去未央宫散散心?或者去御花园走走?”
“朕哪也不去,去勤政殿,去把这几日挤压的奏折全部搬来。”
“是!”
赵佐桓气呼呼的去了勤政殿,往日只要心情不快时,他就喜欢埋头批阅奏折,沉浸在堆积如山的折子中,不一会儿就会忘却所有的不快。
一本又一本的折子被翻看,批阅,合上,而后丢在一旁。姜公公忙不迭的将批阅过的折子整理好。虽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陛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儿女情长给羁绊。尤其是陛下批阅折子时的专注神情,就像一尊神,那么高高在上,让人打心眼里崇敬。
“混帐,混帐,怎么千篇一律,十本折子里八本都是阿谀奉承的拍马屁折子,没有一件实事。传朕旨意,谁敢在奏这些歌颂朕功德的折子,一律革职查办。”赵佐桓怒喝着,将文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
“是,奴才遵旨。”
赵佐桓发完火,一抬头正好看见姜公公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不由的剑眉一拧,“你怎么在这里?”
姜公公一愕,嗫道:“奴才一直守在这里啊!”
“混帐,朕不是让你在伊美人身边照看吗?”
“啊?奴才奴才……”姜公公一脸便秘的神情,心里忍不住骂娘,怎么又是伊美人,伊美人到底哪里好了,都把你气的那样了,咋还这么心心念念的挂着。
“奴才这就回宜人阁侍候。”
“哎,等一下,记得让御膳房给伊美人炖一盅冰糖燕窝粥送去,要看着她吃完。”
姜公公一听,牙根子都疼了起来,“奴才遵旨。”
“还有,别说是朕吩咐的。”赵佐桓冷着脸说完,捡起手边的一本折子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