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早上吃的不必太丰盛,江城这边的风俗,大多是吃一碗年糕,寓意‘年高’,象征着一年比一年更好,年糕又分黄金、白白银、希望新年发财。
煮的倒也简单,烧开热水,把切好的年糕放进去就行。
时遇走到卧室门口,却是转头看身后还躺在床上看他的墨行渊,突然说了句。
“你可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一点也不老!”
墨行渊听了,看时遇似乎是穿错了拖鞋,鞋后跟打在脚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这样的早晨,竟然也觉出几分温暖幸福来。
他微垂下眼睑,弯着唇轻笑。
只是想到接下来的事,幽深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潮汐起伏,刀光剑影。
……
因为时秋生是独子,家里长辈都过世了,时家出事后,那些以前称兄道弟的也都一个个借机撇清关系,而墨行渊只一个墨家。
也因此,两人倒是省了拜年这个步骤,空下来的时间,时遇便策划着去哪里旅游。
因为时秋生身体不便,太远的地方不能去,时遇和墨行渊商量了之后,一家人干脆就在邻省玩了一圈。
中途还遇到了自称是来出差的陆让。
可陆让这话刚一出口,就看见远远一个穿着纯白色羊羔毛外套,带着带着两个小毛球的毛绒帽,穿着短裙打底裤跑过来,气还没喘匀,说话间吐着白雾,湿漉漉的大眼满是震惊。
“叔叔,你是来找我的吗?!”
时遇看着陆让的眼神立马变得意味深长。
就连一向冷然淡漠的墨行渊,这会儿盯着陆让的眼神,也明晃晃写着两个字。
禽、兽!
陆让脸色一僵,“不是,你们听我解释,这是个意外,我就是正好碰到……”
旁边的阮糖一脸疑惑,“叔叔,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我爸妈说要请您中午来家里吃饭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陆让:“……”
时遇一脸发现了大八卦的表情,但是看小姑娘年纪还小,怕吓着,硬是绷着,火速拉着墨行渊,推着时秋生离开。
离远了些之后,却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立马在群里跟其他人分享这个大八卦。
结果却发现,陆让养了个小姑娘这件事情,似乎只有自己不知道。
她皱着脸转头看站在旁边的墨行渊,将手机举到墨行渊面前,“你也知道?”
墨行渊淡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知道一点。”
只是没想到,陆让竟然真对人家小姑娘动心思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关心我就够了。”
时遇:“……”
这边墨承时却是一脸小大人的仰头看陆让,嗓音稚嫩天真,“大伯伯,你和漂亮姐姐差辈了呢!”
眼看陆让脸黑了,墨承时小脸上勾起狡黠的笑,立马拉着弟弟妹妹转身追上自家爹地妈咪。
这算是时遇一家人旅游中的小插曲,总体上来说,这趟旅程还是很开心的。
至少回来之后,一向对时遇和墨行渊的关系,态度不算特别好的时秋生,在时遇进屋去收拾行李的时候,罕见的叫了墨行渊谈话。
墨行渊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和几个因为旅途劳累,已经趴在沙发上眯着眼混混沌沌的小家伙,微抿了唇,伸手要推时秋生去书房。
时秋生却是摆了摆手,掏出手机,递到墨行渊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备忘录,上面是时秋生在回来的路上,一点一点敲下的内容。
他的病没有好转,但是原先几乎不能动弹的手,却是已经逐渐开始能使上些力了,只是依然说不出话。
平时在家里,大多是时遇和小家伙们说,他在旁边听。
现在他有事要和墨行渊说,便只能在手机上敲下来。
墨行渊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内容,黑眸里划过些许愕然的情绪。
时秋生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娶时遇,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能挺过这个冬天已经是万幸,墨行渊依旧不是他心中最好的女婿人选,但却是时遇喜欢的。
他这一生,也算是尝遍了人情冷暖,心爱的女人对自己只有算计利用,之后娶过来的老婆,又是个惯会做表面功夫,虚荣算计的,这些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便也都自己受了。
只是,他唯一的女儿,却因此受了牵连,不仅从小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在最好的年华里,更是因为他这个父亲造下的孽,而受了那些不必要的苦。
如果他当年,没有对方美玲心心念念,没有因为方美玲的离开一心只想出人头地,忽略了时遇,事情,又何至于此。
他自认这一生没有愧对任何人,唯独对不起时遇这个女儿。
命运对他还算宽厚,至少,他还有机会和女儿一起生活,还能看见几个活泼懂事的外孙。
现在,他只希望在自己临死前,看到时遇婚姻幸福美满。
墨行渊看到最后,沉静黑眸中也是微微泛起波澜。
他凝眸看着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已经是满头白发的时秋生。
“快了,等我扫清全部障碍,我一定会给她最盛大的婚礼,到时候,您一定要亲自把她交到我手里。”
时秋生在搬来公寓住的这段时间里,尽管时遇和墨行渊谁都没说,但他是察觉到墨行渊公司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的。
但是网上并没出现墨氏的负面新闻,所以他猜,是墨氏,乃至墨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再联系到墨行渊的身世,他心中也是早已有所猜测。
原本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但听到墨行渊如今的承诺,时秋生一颗心却是突然安定了。
犹豫了一瞬,时秋生动作缓慢的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 对待方美玲,不要心软。 ]
打下这行字,时秋生便调转了轮椅方向,径自回了自己房间。
闭上眼,满目疮痍。
那个女人,从来都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