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忙完回去了我也睡不着,今夜又是月明之夜,我望着月亮不知不觉就踱步到了梨苑,我现在很想知道梨幽的牢房是不是湿哒哒的很难入睡,这个季节又很冷,他会不会变成大白狼温暖自己?如果变成了大白狼,会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这种想念是一到深夜独自一人时便无法克制的,导致最后我还是一人去了酒窖,搬了一坛子酒出来,喝得烂醉。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一股暖意包围了,感觉到身上多了一条氅子,这种暖意让我全身不由得蜷缩在了氅子里。
“她这样会着凉的,怎么不将她搬回去?”
耳边稀稀疏疏有人在说话,我只能依稀辨别是钱婆婆与那人对话:“大人最近睡得少,一靠近就醒过来。”
“嗯。”忽然被人横空抱起,强有力的肩膀将我网上抖了抖,走了。我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只是他身上的龙涎香让我不由得停止了这种冲动。
将我放回榻上盖上了被子,那人道:“别让她知道孤来过。”
“是。”
然后他走了。
我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人是在我主屋的寝室里,摊开成一个“大”字,伸了个懒腰。很难得今天谈造及没来烦我,我觉得额头都没那么疼了,就想出去走走,出门正看到方朱。
方朱看到我,眼神闪避,我看他要往门外走,问:“去哪儿?”
方朱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现在走才是我最大的麻烦!我走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说:“你跟我来。”
方朱:“……”
我带他去了关押梨幽的地方,鉴于一般牢房根本困不住他,所以这次关在了风家的禁地,我磨破了嘴皮子风如松才勉强给了我一个令牌放我进来的,这里守备森严。
走入阵法深处,我看到了在虚幻之境里关押着的梨幽。
半月不见,他眉眼间已经尽是妖艳之态,像一只垂死的秃鹫被人钉在十字架上,身上都是穿着法术的红线,外面还加了一层阵法将他罩住,可见风家如今视他为大敌。
见我来,他眼里总算恢复了一点生气,连着红线上的铃铛聒噪的晃动了几下,听他虚弱地喊了一声:
“师尊。”
我差点没哭出来。
尽管我知道有一天我会杀死他,可是竟不想看到他受这样的委屈,会这样心痛。尽管如此,我脸上还是伪装得特别好,对他扬起一枚笑。
梨幽想上前来,却被身上的红线给扯了回去,因为太用力了,脖子上被红线划出了一道伤疤,可见何其锋利。梨幽显得很开心,道:“师尊,你终于来了。”
“嗯。”我说:“听说你想见我?”
“师尊。”梨幽隐忍着,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师尊我错了,你不要不见我。我承认,我从前一直都在骗你,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师尊……”
那声喜欢,在看到了背后跟上来的方朱后戛然而止,梨幽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异样的杀气,他从前不是没见过方朱,唯独这次,他表情十分狰狞,道:“他来做什么?”
我看着方朱,示意他上前来,说:“自然是来给你看的。”
“看什么?”
我说:“看我的新欢啊!”
“新欢……”这句话,是方朱和梨幽同时说出口的,两人的意义均不一样。
“是啊,我的新欢。”我笑着伸手抚上了方朱的脸颊,别去了他右鬓未束起的几缕青丝,点起脚尖亲在了他的脸颊上,但总觉得还不够,我又从脸颊游走到了他的唇边,小偿了一口。
方朱的身体忽然僵直,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不给我回应。
为了稳住身子不被摔倒,我抱住他的胳膊继续挑逗他,最后,他终于禁不住我的主动,羞涩地回应了我,但是被梨幽一声咆哮给打断了。
我将方朱的头摁住,让他不要管,反正他也出不来。
正是因为他出不来,所以眼前这一幕才显得残忍,梨幽用力冲破了那些绑着自己的红线,身上都是被红线割开的口子,深得可以看见白骨,瞬间整个人血淋淋的,他晃动着那些铃铛,震碎了外面那个阵法的罩子,道:“谈溯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心想着大事不妙,赶紧带着方朱离开,却被他化成了一团黑雾拦住了去路,他将我抢了回去,那只抓着我的手都是血。
我祭出了剑,将他砍了回去,好不容易才将方朱拦在了身后,我说:“出去。”
方朱却不畏惧他,说:“一起。”
我们这样只会激怒他。
果真,梨幽的双眼变得通红,眼看着白发体态又要出来,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一个刺眼的阵法忽然从天而降,将梨幽逼退,将他重新裹在了里面。
九司缓缓从阵法中现身,手指快速挥着,嘴里念着口诀,将那些红线重新缠回了梨幽身上,慢慢吞噬着他身上的妖气。
我一个人失落地走出风家禁地,方朱在后面静静地跟着。
我说:“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我说:“今日的你有多得意,明日的你就如同他一样有多疯魔。”
方朱说:“你一样要这样吗?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同你在一起没有好下场。”
好在他也不笨,完全明白了我今日这番做法,就是有点玩火,我们俩差点玩火自焚。
我就是个作精吧。
我说:“你既然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便结束这个念头吧。”
“可是一颗心要怎么去左右呢?”方朱与我对视,无比虔诚,无比认真,道:“我也不是没管束过,后来我才发现没有用。你自己也晓得吧?不然你今日就不会这么痛苦,你越是掩饰,我却越是能看得到你的痛苦。我没有拦着你去喜欢他,所以你也别拦着我喜欢你,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好吗?”
到头来,我却没一个小孩拎得清,我说:“只是,你的奶奶……”
方朱说:“放心,我说了,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
胡说,昨天明明就执拗得很,都打成那样了还不松口。
我点头,离去。
“谈溯曦。”方朱忽然喊我。
我回头。
方朱说:“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去伤害呢?我不能争取,但是你可以啊……”
可是我是个很懦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