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他对面,端起他早就沏好的茶,刚好用来醒醒酒。
九司说:“大人,此次陛下将清抄靖阳公主余孽的重任交予风家,除了有一批死士觉得棘手不知如何处理外,我还遇见一件怪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来问问大人。”
一讲这些事,我手里的茶忽然不香了,问:“你且问,能不能解你的疑惑我就不知道了。”
九司说:“昨夜查抄之时,翻出一些靖阳公主的信件。她的贴身侍婢对此也供认不讳,是靖阳公主与其部下的通信涵。不过这其中有意思的是,靖阳公主是被部下劝反的,而在其部下的信件里,这个部下是得到了靖阳公主的命令才反了的,这两边竟然达到如此完美的一一致,却都不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意愿人。你说这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这还用说吗?因为中间传信的人是我的人,他们每封信件都是经过我的。
我当然要继续装傻,道:“有意思……有意思。”
九司说:“大人还不明白,从公主回到丹阳,再绕道靖阳,这些举动或者说计策,靖阳公主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散播瘟疫,掩人耳目绕道靖阳,将使团换成自己的亲卫,里应外合逼宫,这一切的一切,虽然她自己也觉得很完美,在外人看来也很完美,却像是一个早就做好的局,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局?”我给自己倒了杯茶,说:“你是说公主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个局?”
九司瞥向我,说:“我是说,局是大人做的,从有狐回来,大人就想杀靖阳公主了,是吗?”
我的茶忽然晃掉了,也不知道是太烫了还是他说的话太吓人了,我的手还在发抖。
这是我为了杀靖阳公主改的剧情,自己都没亲身经历,而且证据完美消灭,怎么扯都扯不上我,他是怎么断定这事跟我有关系的?我干笑了两声,说:“九司君,话可不能乱说啊!”
“是吗?”九司说:“本来这些事我还想着会不会与大人有关,既然无关的话,那我就如实禀报给陛下了。”
他起身就要离开,被我拉了回去。
半天,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努力给他挤出一抹像样点的微笑,我说:“九司君,你知道我这人是锱铢必较的,这些事捅出去对你说讨不到任何好处!”
“我知道。”九司笑道:“所以根本就没什么信件。”
我心头一凉,道:“你都是骗我的?”
九司说:“没有证据,只是凭着猜测。大人,九司会读心。”
我茶杯忽然掉落,被他稳稳当当接住了,放回了了茶案上。这回我算是能笑出来了,在这么强大的敌人面前,我还能怎样?当然是笑脸逢迎!我说:“九司君!你到底要怎样?”
九司说:“大人,我是站在您这边的,就算不联姻,我以后也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所以,有些事,大人不该瞒我的,不是吗?”
你现在这么厉害了,我还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你自己猜就好了!
他让星纬将那名曾经行刺过我的死士押了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说:“又见面了呀,姑娘。我记得上次,我已经放过你一命了,谁知道你现在又落到我手里了。”
那姑娘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说:“要杀你的人不是我。”
山林里,有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被送去玄榭那边救活的那个姑娘,她叫雾晓,原本是靖阳公主身边的死士,那天她与同伴来刺杀我,她的同伴为了活命而将她杀害,如今她的命是我的。
雾晓刚被救活那会,也同眼前这个姑娘一样,恨不得一刀杀了我。
我同她说,她该恨的人不是我。我只不过是让她看穿了人心,她可以恨她的亲姐妹为了靖阳公主的荣辱而舍弃了她的性命,也可以恨她生得不够好,年纪轻轻就被人抓去作了死士,为了活着而苟且。因为命本来就很廉价,所有的价值都是自己挣回来的,要是她有兴趣,我能给她挣回来的本钱。
她那会子冷冰冰地同我说:“要我效忠你也可以,她的命给我。”
我答应了,说:“当然可以。不过,无论日后兴衰,你都不能质疑我,要相信我始终会带着你走向终点。”
她问:“就算你进了棺材,也能帮我完成的,是吗?”
“是。”虽然听着晦气,但是我还是答应了她,用靖阳公主的命回报她。而她也没有让我失望,将靖阳公主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我,我才知道怎么安排接下来的剧情。
如今,她最想要的那条命就被她拿捏在手里,她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带着人走了。
至于杀还是不杀,我都没有兴趣了。
九司说:“靖阳公主杀过你一次,你便记到了现在。”
我说:“我也不是一直记仇的。只是杀人一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停不下杀我的脚步,那便只能杀了她。”
九司问:“就算那人是陛下,你也会如此吗?”
再说下去就是杀头的事情了,我赶紧大笑来圆场,说:“九司君,陛下不会杀我!况且……陛下要是想杀我,不会让我有爬起来的机会。你看到的陛下,没有那么简单。你说今日所察觉到的事情,陛下也许都看在眼里,之所以顺着我的意思,无非就是靖阳公主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我只是想告诉他,没事不要招惹容缺,现在这样就很好,人应当满足当下。
九司说:“靖阳公主死得不冤。”
天色渐渐晚了,九司躬身作辞,将我送回了国相府。
我换了身衣裳,让钱婆婆将九司的衣服拿下去洗了,改天送到他府上。想着这事要避开梨幽,不然他醋好几天。但是梨幽竟然还没回来,我只好又拐去了符香楼。
沈明月贼兮兮的表情,让我去后院。
刚进后院,我便被一人拉着往前走。
“走就走,别拉拉扯扯的,不像话!”我试图挣脱月邪的手掌心,硬掰了一路,失败了,硬是被他拉到了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草丛里,有一只小奶猫,好像毛刚长齐,但是只有一只,喵喵喵地叫,把人心都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