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里换衣服,门外有人在跟阿宽伯说话,阿宽伯同他碎了几句嘴之后,对我说:“小姐,大司法派人来传话,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府衙?”
“今天不去了。”我说。
阿宽伯犹豫着要怎么回,又对我说:“小姐,您与庄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共事了,这样直接拂了他面子是不是不太好?”
我说:“怎么不太好?他都跟我作对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次,他要告状就去告。”
阿宽伯说:“小姐也许可以趁这次机会让他更了解小姐,若是关系能缓和一些,小姐也不至于终日在朝堂上如履薄冰。”
阿宽伯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我还是觉得他过于年轻,朝堂在于制衡,庄拾跟不跟我作对不在于他自己,而在于容缺,容缺需要一个与我相当的对手制衡我,免得我一方独大,权倾朝野,所以就算庄拾倒下了,还会有庄十一、庄十二……
家丁在府内找了一圈,现在基本确定梨幽不在府内了,我牵了一匹马就要出门,想去梨幽应该会去的地方找找,但是却看到了一个我不得不下马的人——容缺。
他今日微服,白衣素雅,却在一干众人中好看得出挑,英俊冷傲,绝世无比。
我想行礼的,却被他瞪了一眼。
对了,他既然已经微服,便不想让我做什么惹眼的动作,看他身边只跟了同样微服的庄拾,我有点不好的预感,问:
“你们这是要……”
“换上衣服,跟我们走。”就算是微服的容缺,权威也不容挑衅,我只得又回屋换了一身轻便的男儿装,让阿宽伯一有梨幽的消息就来告诉我。
一路上,我细声细气地劝着容缺:“陛下,你怎能随便出来呢?这外面多危险啊?”
容缺说:“我尚能自保。”
我说:“那你也应该带着章护卫啊!”章护卫可是利昌国第一高手,凭借着本事进宫成为御前护卫的。容缺出门不带护卫,这可愁坏了我。
容缺并不理睬我的话,说:“有你们两个在,我还需要什么护卫。”
其实他不是说我们能保护他,而是说这个国家最会算计的两个人都在这里了,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对他下手呢?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这种段位的还不是每天一堆的刺杀,我自己都护不好我自己,我是说,假如章护卫在,容缺遭遇刺杀,那我顶多就是个能力不足,不用付直接保护责任,现在嘛……他若是掉了根汗毛我都提心吊胆的。
我说:“到底是什么让陛下直接出宫?”
庄拾说:“第一个失踪的女子,回来了。”
所以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第一个失踪女子的家中,本来那个女子已经被自己的父亲因为抵债卖给了沈明月,因为失踪案,沈明月也是自认倒霉,现在,这个女子又回到了家中。
她只是失踪,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意识也是清醒的。
我们问她去了哪里。
她说,她去了一处世外桃源,那里与世隔绝,风景优美,男耕女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问她世外桃源怎么去。
她说是浮香楼内的一个公子带她去的,那日她被浮香楼的人抓走,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好看的公子,他说既然人间这么痛苦,那他就带她去没有痛苦的地方,问她愿不愿意随他去。姑娘点头,说愿意。
随后的日子里,姑娘都在为逃离浮香楼做准备,终于在一个夜晚,她趁着夜色跑了出去,在约定的地点去见那位好看的公子。之后,那个公子就带她去了码头,码头停了一支乌篷船,他们就是坐着乌篷船去了那里。
说起来像怪谈,她也熟悉日不落城的水域,却没见过一片水域雾这么大,大得看不到四面的山。
到了世外桃源,她就与那位公子许下终身,在那里生活在了一起。
容缺还算头脑清醒的,问:“那为什么回来了?”
是啊,这是多少人向往的生活,我听见她说这些的时候,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女子沉默了很久。
我说:“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吗?”
女子摇头,说:“什么变故都没有遇到,我与相公依旧很快乐地生活着,他对我很好,只是我觉得这种生活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听人说,人痛苦惯了,如果吃到一丝丝甜的东西,都会觉得像做梦一样,一碰就会碎。
容缺又问:“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果然是男人,对待事情的方式跟我们女人永远不一样。
女子先是惊讶眼前人的质问,继而又臣服于他的容颜,脸颊晕起一抹微微绯色,说:“是梦总是要碎的,我同他说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了,他就送我回来了。”
庄拾也很清醒着,抓住了她话里的端倪,问:“你是说,是他送你回来的?”
“对。”
庄拾问:“没有发生争执吗?”
“没有。”女子说:“好聚好散,他不曾强迫我。”
“最后一个问题。”我说:“你见过其他失踪的女子吗?”
“失踪女子?”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看我们,问:“什么失踪女子?”
显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失踪女子其中的一个,也就是说,她没见过其他女子。
将想问的都问完,留了个眼线暗中盯着,我们三个并排着走在回去的路上,各有所思。
首先,若是这是一起连环失踪案,失踪女子不是被杀害,并且未曾见过彼此,加上失踪事件接近,几乎有重叠。从这几点来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这个作案团伙过于庞大,是各有分工。第二种就是见鬼了。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能在日不落城内来去自如并且这么多天都抓不到任何把柄。
容缺若有所思,问:“说说,她今日这番话的可信度是多少?”
“一半吧。”我说:“如果不是刻意隐瞒,那就是她看到的只有一面。”
庄拾补充道:“我会派人暗中跟踪她。”
“嗯。”
我们走回了衙门,有人急冲冲跑了上来,贴到庄拾耳边汇报,庄拾听完后,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本来刚刚对这起失踪案有了定义,虽然暂时不知道对方是何意图,但是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庄拾看了一眼容缺,说:“有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