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若是洗不干净,带着造及君和使臣安全回到利昌的重任就交给九司君了。”
“大人!”九司拦不住我,我已经往灵堂那边的屋顶飞过去,这里的傀儡已经都跑去其他地方,灵堂空荡荡的,我穿过那些飘荡的白幡,看到他们说的大香炉。
可是香炉已经被打翻,地上的香炉灰能看到小孩的脚印,看得出他已经走了。
我四处寻了一圈,也没看到洛柒,只在香炉灰里,看到一个很大的脚印,看着尺码应当是成年男人的脚印,脚印上有一朵莲花的造型。
看到没人,我只好走出灵堂,却发现灵堂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里墙和外墙之间已经上锁,不知道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还是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其中为首的一人对着我笑了笑,说:“国相大人,束手就擒吧。”
果然是阴谋呢。
我今晚累了,也不想反抗了,尤其是梨幽咬在我手上的那个伤口隐隐发疼,我为此还十分担心,狼也是犬类,会不会有狂犬病毒来着?那为了病毒不扩散那么快,我还是少动为妙,任由他们将我的手脚扣上枷锁。
我光想到了也许是太后的人会暗算我,也有可能是摄政王将我囚禁在有狐,但是当我被捆着推到靖阳公主面前的时候,我是万万都想不到的,她像极了这场斗争最后的胜者,高傲地坐在大殿内的最高处,以那种轻蔑的姿态看着我,说:“想不到吗?想要你命的人是我。”
不愧是容家的人,在这点上她可像极了容缺。
我说:“为什么呢?公主为什么想要我的命?”
她说:“原本你只是兄长的帮凶,怂恿他把我嫁来有狐的推力而已。但是让我想杀你是因为你让他动心了。所有与他有关的女人,我都容不下,杜太后也是,你也是。”
“他?”我想了半天,我和杜太后都有关的男人是——摄政王?
我得重新捋捋,问:“那公主再让我死得明白点吧,你是怎么知道我让他心动了?”
靖阳公主说:“他身边都是我的人,所以他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包括他什么时候亲了你,又为你做了什么。至于太后,更不用说了,还是我把你与摄政王太过亲密的消息透露给她,她才愚蠢地直接对你杀手,惹怒了摄政王才导致了自己的杀身之祸。至始至终,都不过是我在借刀杀人罢了。”
糟糕,光顾着跟他们斗来斗去,完全没将靖阳公主写进剧情里,她的结局在赵太后死后就结束了,我还给了她开放式结局,她应该是在民间浪迹天涯,或有自己的归宿了。没想到忽然来这一手,我还真没对付她的办法。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你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说:“你将我抓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摄政王会杀了你?你这可瞒不住他!”
“摄政王不在宫里。”靖阳公主笑着说:“今天发生这么大的动乱,他不会知道你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那你想怎么杀了我?”我说。
“别急。”
我慌了,感觉她没有想象中这么好对付。
再然后,我被蒙住了双眼,带上了马车,一路颠簸。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走走停停,身边人的口音也不断发生着变化,有时候是利昌的,有时候是有狐的,有时候是一种我听不懂的窃窃私语,最后变成了女子的笑声。身边的人数也一直发生着变化,有时候是两三个人,有时候是一堆人,最后只有一个,一条绳子牵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饿得肚子有点慌,估摸着时间,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
风越来越大,我听到风中有恶灵咆哮的声音,眼上的蒙布被摘了下来,我看到了眼前有一块雪白的碑,上面写着“风雪台”。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与风雪台一模一样的地方?我一面觉得震惊,一面又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幻觉,可是就算是幻觉,我也能看到风雪台被打开的缺口里,那些妖就附着在碑的后面向我张望,似是等待着他们饥渴已久的食物,有的愤恨,有的期待,有的恨不得立刻冲出来,他们在张扬地向我招手,一句一句喊着:
“谈溯曦——谈溯曦——”
牵着我的那人是个被黑布包裹住的女人,这里天空很昏暗以至于我很久很久才在她那半张没有烧完的枯树一样的脸上认出来,她是阿怵,她冷冷淡淡地看着我,道:“你不知道吧?十年了,它们在每一个缺口上喊着那个恨之入骨的名字——谈溯曦。就盼着有一天,能亲手撕裂你。我看它们可怜啊,就把你带来了。”
我说:“你还没死?”
她说:“我死了,十年前,在利昌骑兵踏破我虞国大地的时候我就死了,不过我入了魔。因为我要亲手送你下地狱啊!这里是魔域,那头是连接妖族的缺口,就像风雪台一样,不过,没有人能来救你,你也逃不出去。”
我心里喊着问莲,他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可是喊了半天也没人应我,我只好把满天神佛里里外外都在心里膜拜了一遍,随便哪个来冒一下金光也好,不为了救我也为了降妖除魔啊!如今我要是被推入妖族领地,按照谈溯曦在妖族的名气,我应该活不过三秒钟。
我说:“我有遗言。”
阿怵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给你带来一点生机,所以呢……你话还是不要这么多了!”
说罢,她已经将我推向了缺口,还好在我抓住了风雪台的碑,身后已经有一只妖的触手慢慢地伸了出来,拽住我的脚将我拖了下去,我忽然整个人都陷落在一片黑暗里,黑暗里都是看不见的东西在耳边冲撞来冲撞去,我知道,它们都在争着眼前这一块肥美的食物,无数的爪子撕扯着我,有些直接上来就啃咬,我胡乱反抗却只能甩开一两条,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更危险更甩不掉的东西缠着我,我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空气里都是“谈溯曦——谈溯曦——”的声音。
更见鬼的是,我那些克制妖族的功法在这里一点都使不出来,只晓得自己一直在往下坠,我找不到一个参照物平衡自己的身子,脖子上缠着一根滑溜溜的东西一直勒着我,空气也越来越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