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我又见到了灵栀,这次我依然瞪着他,他依然瞪着我。下了马车之后,荒虞扶着我进了洞窟,一直到前面开始豁然开朗,我看到那棵若木神树今日又比之前秃了许多,四处看了一看,发现神树周围缠满了锁链,而梨幽就被绑在底下的树干上,那根穿着他肋骨的铁链穿过他的身子,以至于每次他想办法挣脱的时候 ,那根铁链就多往他身子里嵌入几分。
我借着一根垂下的藤蔓滑落到地面上,慢慢向他走近,才看到他已经十分狼狈,可见他已经无数次挣脱,明知道无法挣脱,却还是不遗余力地尝试着,越痛就越是往伤口上撞。
他看到我才停了下来,嘴角努力地扬着微笑,道:“师尊,您来了!我等了好久了……”
他这句话狠狠地刺激了我,我不晓得为什么刚才我心头有那么一丝丝不爽飘过,但还是走了过去,想看清楚他的脸与阿离到底有什么两样,仔细一比对,不过就是一大一小的区别。如果是阿离是少年,眼前这个人已经全部长开,骨骼的轮廓呈现着那个人应该有的最完美的样子,像一朵妖艳的花盛开在最它最灿烂最美丽的时候。
走得近才发现,我才不过高到他的肩膀,被他的身高优势狠狠压制着,我竟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羞耻心来,退后了两步,问:“你是阿离还是梨幽?”
他说:“师尊在说什么呢?阿离不就是梨幽?这么久以来,待在您身边的一直都是我。”
可是你这个样子我却很陌生,那种堵在胸口的感觉又来了。
我问:“那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是想杀我吗?”
“是。”
我又问:“那为什么一直不动手?”
“想玩。”他玩味地看着我,说:“想玩腻了再动手。”
我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那你束手就擒也是因为不想让我死在别人手里?你想亲手了结我?”
“师尊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他被问得烦了。
“我以为你给我做小点心是自愿的呢,既然你不喜欢,以后也不用勉强自己了。”我竟然有些失望,说:“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变成这个样子。所以你要是想玩,我陪你。”
“什么?”他愣了愣。
我走近,对他说:“你凑近一些。”
他果真听话,低下身子凑得离我近了些,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抱住他的脑袋,一口亲了上去。
好像吃到了这世上最好吃的糖,我对着他的唇瓣舔了舔,觉得很美味,刚要浅尝辄止的时候,他忽然向前随着我离开的方向吻了过来,得到热烈回应的我很是开心,开始沉迷这样的美味,又折了回去继续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好像变成我被吃了。
我在干什么!我在勾引男主!我的天!我疯了!
最后是他先停下的,目光也不再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样浑浊,而是很温柔很温柔,声音低低的,说:“你知道你方才这个举动,捅破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谈溯曦之于他是什么,我不是谈溯曦,我只是觉得方才他看着我的那一瞬特别撩拨人心,以至于我情不自禁,亲了他!但是这样一脑热的结果是,他现在全身都被铁链束缚着,主动权掌握在手里就有点下不了台的意思,我现在抱着他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忽然,我灵机一动,捂着胸口虚弱地退了几步,佯装就要摔倒,他果真担心了,想要挣脱束缚来扶我,但是体内的铁链又令他十分痛苦,挨住了他上前的脚步。
我想上去帮他,他骂道:“你别再乱动了……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我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走过去想抱住他的脖子,发现他不弯下腰来我根本就够不着,还挺尴尬的,于是我就搂着他的腰扑在了他怀里,说:“你明明就很担心我。你变作阿离在我身边的时候,也不是在玩,你只是下不了手,是不是?”
“那又如何呢?”他听到了他语气里的冷漠和嘲讽,是在嘲讽自己吗?
我说:“从前我做过很多错事,但是我觉得我唯一错的就是没将自己的想法同你说。我知道那时候天下容不下你,我还骗你说我有办法让那些人容下你。而我知道,我若是说我没有办法,你也一定会相信我,并且成全我,自己跳下风雪台。阿离,我懂了,很多事就要在人还在的时候及时说开了,不然一辈子都没法说开了,不是吗?”
“那你如今说还有什么用呢?”他说:“梨幽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具怨恨凝结而成的躯壳。”
我说:“我会补偿你的!”
“你打算怎么补偿?像方才那样,以身相许?”他冷笑,问:“师尊,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为了目的竟肯委身出卖自己的身子了。”
竟敢瞧不起我的色相?看到我的一片心意被说成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怎么膈应他,怎么膈应怎么来,说:“我就算出卖又怎么了?你自己还不是喜欢得不得了?刚刚是谁把持不住自己的?”
我放开了他就要走,谁知他很快拉住我的手将我拽了回去,摁在了树干上,四周都是束缚他的铁链哐当哐当地响,顺便把我也束缚住了。我一把推开他,骂道:“你放开老娘,老娘我现在不想出卖色相了!”
“那你也得跑得出去才行。”他低下头,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空气忽然凝固,只有这棵老病树在不遗余力地掉着叶子。
好香的吻!也好疼!
我吃痛要推开他,可是手脚都被他挟持住了,根本就动不了,稍微用力胸口就隐隐作痛,再不多时,已经被他撩得软绵绵的了。为了不让自己滑下去,我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他也没拒绝,慢慢放开了,手撑在树干上让他和我直接隔开了一些距离,而我的手抓住了他胸襟上的衣服,拽着拽着,就皱巴巴的了。
他转而去抓我的手,放在了我和他的唇瓣的中间,终止了这个荒唐又叛逆的吻。
我低头看我黏糊糊的手,原来不是我的错觉,我手已经都是血,是从他的衣服上渗过来的,而他肋骨处的那个伤口上的血已经在衣服上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