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燕已经将刀架在我脖子上,随便一晃,我的头准能断成两截。我现在只能巴望着他别手抖,因为问莲告诉我,我若是死在书里,那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对洛染说:“你不会想用我要挟他吧?他巴不得杀我,你这招可不太高明!”
“大人看着就行了。”洛染背对着我,对梨幽说:“从现在开始,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人在她身上扎一刀。妖尊阁下,你是不死之身,国相大人可不是。”
梨幽并未听进去,依旧提刀向前走,青燕很快捕捉到了信息,将刀刺进了我的胸口,离心脏只有一寸的地方!
“啊!”我疼得有些站不稳,而血在我的衣服晕染开来,我眼里全是惊恐,因为我从未觉得死亡离我如此近,就连我经历过刺杀,也始终觉得我不是故事里的人,我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我无力地摔在地上,地上膈着我的脸,我看到梨幽的脚步在迈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迟疑着。
我视线往上移,看到他眼里的复杂,掺杂着憎恨、不甘、愤怒和一点点的怜悯。可是,为什么要停下来呢?也许是因为,谈溯曦的生命只有一次,要是死了,他不能亲手杀了,的确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吧!
我胸口上的伤让我无法说话,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耳边却只有他的声音:“说说你的目的。”
洛染说:“束手就擒。”
梨幽又发出一个嘲讽,似乎嘲讽他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
连我也觉得,洛染不该有这样的自信,因为这种要求实在太傻了。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我心头却堵得慌。直到青燕又将刀搁在我脖子上,我看到梨幽他还是收起了手中的细刃,任由一个锋利的拴着铁链的锤子砸穿了他的肋骨,将他全身都缠住,他也没有再反抗。
“阿离!”我拼劲全身的力气想要冲上去,可这一声却让我的胸口的血一直往外冒血。
他看着我,像是作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最后还是艰难地说道:“你别动。”
洛染已经转身走到我面前,将我从血泊里抱回了屋里,说:“阁下不必担心,大夫已经在殿内候着了。我也不会一直扣着您,只需要您不干预本王与杜太后的事既可。青燕,将妖尊押去神树那里严加看守。”
剩下的事情我已经听不到了,因为我已经撑不住了,只觉得梦里一直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我胸口一直疼,疼得我醒不过来。
我睁开眼,又被眼前这堂皇的亮刺得闭了回去,直到听到了问莲的声音。
我有气无力问道:“谈溯曦回来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就知道答案了。
他又想了想,说:“这样,你随便提一个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方才我被挟持的时候,来的人是梨幽还是阿离?”
“阿离不就是梨幽吗?”他疑惑。
“不是。”我说,知觉告诉我,他们不是一个人。虽然他们长得很像,但是阿离太温柔了,梨幽这么恨谈溯曦,是装不出那种温柔的!但是就在刚才那一瞬,让我有些恍惚,为什么他最后还是放下了武器束手就擒?只是因为他想亲手杀了谈溯曦吗?我越想越心烦,干脆骂了他一句:“算了算了,要你何用!”
总之,阿离和梨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我得回去确认一下。
我这一闭眼一睁眼,又回到了摄政王宫里,胸口阵阵作痛,听见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姑娘。
我起来,穿上鞋子走出屏风,看到了在桌子面前和宫女一起插花的姑娘,与生俱来一种高贵的气息让我意识到她的身份不简单。看到我醒来,她惊讶道:
“您醒啦!阿雀,快去叫大夫!”
我问:“你是谁?”
她说:“我是荒虞公主,是洛染的妹妹。”
噢我记起来了,我醉酒的那个晚上,洛染让人去公主那里借衣服,借的就是她的。倒是同洛染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些女子的灵动。
我问:“洛染呢?”
荒虞说:“哥哥说大人您现在一定不想看到他,所以这几天就让我来照顾您,有什么需要您就跟我说。”
倒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公主,没有整天把本公主放在嘴边,人看着也好相处。不过看人不能只看第一印象,就算相处久了,也不能对一个人放下戒备,譬如我现在就被暗算了。我说:“什么需要都可以吗?”
她想了想,说:“哥哥没说什么不能做,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我没想到这位活在传说里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公主这么迷糊,我说:“你能带我去神树那里吗?我想见梨幽。”
荒虞开始觉得为难了,但是一口气就答应了下来,连我都觉得有点意外。
在去往神树的马车上,我问她为什么都不问一下洛染的意思就直接带我去了,她说:“哥哥从来都是一个人,更不用说将一个姑娘安置在寝殿,那你应该是个重要的姑娘。我想,他运筹帷幄之中,也一定能想到你醒来之时会想去见梨幽,而且他一定不会拦着你。”
重要的姑娘!真讽刺!我捂着包扎好的胸口,说:“他可差点要了我的命呢。”
荒虞叹了口气,说:“在皇家就是这样的,每天都活在血雨腥风里,一点都不比战场上厮杀容易。今天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哥哥他今日所为,一定有他的难处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我说:“我觉得这个世上一定有比目标更值钱的东西,譬如人命。你想啊,若是有一天,你登上了世界的巅峰,所有的人都杀不了你了,可是你关心的那些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当然是要在活着的时候,拼尽全力去保护那样的人啊!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人还在就行。”
她看着我笑了,有两个甜甜的酒窝,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