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粗糙不堪，上面还沾着些泥土。
柳渡夜撇开了脸，顿了几秒才转过来，“这位姑娘，在下似乎认错了人。”他伸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钱袋，这是他还在凡间的时候剩下的银两，“这些银子你拿去，算作我的赔礼。”
没在这位姑娘身上感觉到什么灵气，柳渡夜以为她是意外走上山来，把她当做了凡人。但柳渡夜忽略了一件事，他察觉不出对方身上的灵气，也有可能是对方修为远在他之上。
戚陌颠了颠手里的布袋，轻飘飘的，他打开之后，看到里面一块碎银，还有几块石头。眼睛里忽然露出几丝笑意，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摆在柳渡夜眼前。
顺便感叹了一句，“公子真是慷慨。”
柳渡夜顿时涨红了脸，他的钱袋之前都是由小厮照管，却不想里面的银子都被偷偷换成了石头。
“这，姑娘……”柳渡夜有心补偿，但他除了这些银子，一枚灵石也没有。
戚陌却贴心地不再为难他，将钱袋扔回他手里，看柳渡夜朝着他灿烂一笑，颇有些少年人的意气，他于是挑眉，话音一转，“仙界不都是要用灵石交易？”
柳渡夜再次无措，他朝身后的萧谦使了个眼色，萧谦却愣愣看着，“师兄，你的眼睛……”
“闭嘴。”柳渡夜摸了摸鼻尖，这时候整个耳廓都红了。
戚陌注意到，眼底生出几分戏谑:“公子莫不是……”
“不是。”柳渡夜斩钉截铁，指着自己的储物袋，“这里有许多妖兽，拿去城里酒楼，能换不少灵石。”
戚陌笑了笑，又露出有些胆怯的神情向柳渡夜靠了靠，“公子可否带我下山，到了城中，我自会报答公子。”
柳渡夜往旁边稍窜了窜，神情不自然道:“举手之劳，姑娘、姑娘不必在意。”
姑娘两个字一出，戚陌看他的眼神顿时带上几分审视，柳渡夜不禁脊背一寒，他向周围看了看，只有眼前的姑娘笑得羞怯。
他只好干巴巴地抓紧手里的剑，转身先往外走，“那我们这就下山。”萧谦立马跟上，戚陌在他们身后，看着前面两个少年，悠悠跟上。
右眼皮上斜着一条一寸长的疤，乌发齐整的束在脑后，一身黑色劲装，手腕上缠着一圈白布条。
男主柳渡夜的特征一条条对上，戚陌想了想，气运之子作为长期饭票似乎也不错。
不过现在饭票还有些穷，戚陌想到书里对柳渡夜的描述，这人手里存不下灵石。
走到半路。
“不知公子名姓？”戚陌轻声在男主耳边说。
“柳渡夜。”眼前人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只留给戚陌半张俊挺的脸，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他的鼻梁挺拔，睫毛密密一层覆在眼睛上方，朗眉星目，目光清明坚定。
“戚陌。”戚陌看着柳渡夜耳朵动了一下，转过脸，明显感觉身边的人松了口气，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过了半晌，临近山脚，三人从林中走出来，就见到了一片湖。
戚陌眼神一厉，他看到湖边横砌在一起的两具尸体，没想到他又回到了这里。
柳渡夜显然也看到了，他几步走过去，在两个人身上查看了一番，最后神色凝重，“似乎是妖修所为。”他在空中嗅了嗅，“有引妖香的味道。”
萧谦也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两个人的尸体，有些惊讶道:“师兄，你看伤口。”
戚陌也走过去，他站在柳渡夜身后，居高临下看着那两个人的伤口，一人胸口有个圆圆的洞，洞口都是干涸泛黑的血，另一个人眉心也是一样的圆洞。
“有些古怪。”柳渡夜拎着尸体站起身，转过来说道:“师弟，将这两具尸体带上，回去交给素天派。”
结果就对上戚陌的眼睛，里面像藏了颗光洁的墨石，柳渡夜怔了一下，赶紧拿着尸体扔给萧谦，“快收起来。”
“怎么又是我，我的储物袋都臭了。”萧谦抱怨着，手下动作却麻利。
“你有五六个储物袋，这一个坏就坏了。”柳渡夜转眼看着湖面。
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让戚陌一乐，眼神却在那两具尸体被收进储物袋时冷了几分。
萧谦还在吵吵嚷嚷，和柳渡夜争论储物袋应不应该装尸体，戚陌冷冷看着前面，想到书里面的剧情。
故事开篇，人妖矛盾不断，常年来你争我夺，但一百年前就爆发过一次人妖大战，修真界被重创，几十年才有了些生气，所以现在矛盾虽然激烈，但双方仍有收敛。
直到十年后，数千只妖修幼崽被活生生剥皮，挖去妖丹，妖族大能率领众妖修攻上修真界，那一战生灵涂炭，九十九重天内九千八百零一阶天阶尽断，仙修飞升无望。
那位妖修大能据说已到了渡劫，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所以修真界众宗门携手，誓要力挫此妖。
但戚陌没看到那里，就被车撞了。
来到这里不过三天，戚陌脑海里一段话却越来越清晰:玄凌是妖族唯一幸存的上古血脉，化作兽型时遮天蔽日，将半个修真界遮蔽在风雪之下，它一鸣叫，声音高亢清丽，天地间顷刻霜冻。
戚陌回过神，想起书里另一段描写。
玄凌是玄冰寒鸟后裔，天赋神通便是凝天，他的羽毛呈雾蓝色，流光溢彩。不过幼崽时期是黑色，与乌鸦无异，成长期羽毛就成了白色，觉醒天赋神通后，就成了雾蓝。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陌对这只鸟很在意，总是想起一些关于这鸟的描写。
“姑娘，我们到了。”戚陌倏的被惊醒。
柳渡夜拿出自己的储物袋，“我们先去将这些妖兽换了灵石，再送你离开。”
戚陌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城里走去。
原本柳渡夜是想御剑，但他们两个男子，谁带着一个姑娘都不合适。所以见到戚陌跟在他们身后，不由松了口气。
城中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戚陌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酒楼茶馆，突然就有了穿越的实感，他回不去了。
“掌柜，这几只妖兽卖与你，看着给我换些灵石。”柳渡夜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只野猪大小的妖兽，看着掌柜熟练数给他三十几块灵石，伸手一捞，然后就往戚陌的方向走过来。
对着戚陌他有些别扭，但是与旁人打交道，又爽气直率得很。
“姑娘想吃什么。”柳渡夜说着，叫了声，“小六。”
一个肩上搭着块布巾的少年就闻声而来，嘴皮上下一碰，一连串菜名就报了出来。
戚陌想着这具身体干瘦，之前肯定没吃过荤腥，所以只点了几道清淡一些的菜并一份鸡汤。
柳渡夜又加了几道菜，又说:“今日有没有新酒？”
小二眼珠一转，麻利从掌柜那里拿来三小坛酒，“这是喜雨先生新酿的酒，用了醉灵花，酒里还有灵气，只剩下三坛了。”
柳渡夜拆开一坛尝了口，酒香顿时弥漫进口里，“这三坛我留下。”
戚陌一早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闻久了又觉得上头，所以趁着柳渡夜埋头苦吃，他也打开一坛喝了两口。
浑身顿时有一股暖意蔓延，直到他们所说的丹田，戚陌脑袋里昏沉沉，他感觉丹田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运转起来，让他整个人有些飘飘欲仙。
“你怎么喝了。”他听到柳渡夜提高声音说着，于是眼神迷离看向他，但片刻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柳渡夜看着倒在身上的人，浑身顿时僵硬无比，他略微撑起那颗顶在他胸口的脑袋，脑海里天人交战。
看着这姑娘的脸，他感觉自己不敢再调戏下去了，但现在他也不能将人扔在这里。
所以最终，他还是认命了，叫了小二过来，自己抱着人，跟着上了二楼。
一进屋，怀里原本像是昏过去的人突然醒过来，柳渡夜眼睁睁看着他去撕扯自己的外衣，脚下动作顿时慌乱，虽然他心思清明，但这事关姑娘家的清誉。
柳渡夜只好抬起头目视房梁，脚下估摸着往前走。
但怀里的人动作太过明目张胆，手掌一次一次从柳渡夜胸口擦过，他的脸越来越红，等到床边，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放下人的时候，还被脚踏绊了一下。
整个人伏在戚陌上方，恰巧此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一双墨色眼瞳里像是盈着水，眼尾绯红，眼睛里流泻着难以掩饰的风情，像花枝上突然窜出的新鲜花苞，带着一股纯净又鲜明的色泽。
柳渡夜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重重一跳，突然就感觉颈上搭了一双手。
这双手掌心粗糙，他突然似被火烧了一般，赶紧退开一步，“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师兄，你安置好了吗？”门口传来萧谦的声音，柳渡夜迅速转身，挡住他的视线，“已经好了，走吧。”
他顺手给戚陌盖上薄被，目光不敢再放到戚陌脸上，不过临到门口，他回头，发现戚陌早就安安稳稳睡着时，心里又陡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