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在这时候提及此事,就是为了让这院子里的人明白,莺歌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
而此时其余人的确才恍然大悟。
谁都不是傻子,慕青璃都这么说了,他们肯定知道今天所谓“莺歌偷东西”的事情是慕青璃安排的,而起因就是因为莺歌在那件衣服上做了手脚,惹怒了二小姐,才借了个由头寻她的晦气。
“偷御赐之物本就是要罪连家人,而且你今天擅自闯入我院子也是重罪,正好你们所有来的人都一起办了吧。”慕青璃淡淡道,“莺歌当场打死,她的家人全部贱卖,其余今儿来了的人,签了死契的和家生子发卖,签了活契的赶出去!”她话音一落,外面呼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人,竟是早就等着的牙婆。
众人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都惊在了原地,那些婆子都是五大三粗的,像是一堆狼一般上千将中间那群闹事的人绑了起来。
“二小姐,哎不对,应该是宁嫣郡君。”那牙婆说着,嬉皮笑脸的打了自己一耳光,“您这些人都是打算怎么卖啊?”
“等下我会将她的卖身契给你,你一个个的对照了,她的亲属全部贱卖,剩下的从轻发落,给他们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卖了吧。”
“是是是,郡君可真是好心,都到这份上了还顾念着给他们一个好归宿,这帮人可真是没良心。”牙婆讨好的说道。
莺歌她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慕青璃:“你……你怎么……”她们这样的家生子都相当于小半个主子,在家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二小姐怎么就敢全部发卖!
慕青璃冷淡道:“我就是告诉你,这家是姓什么的,我高兴的时候由着你们去,我不高兴了,你们什么都不是!”说罢冲那牙婆道,“还不快带走。”
牙婆等得就是慕青璃这句话,当即拖着人就往外走去,一院子的人各种挣扎抗拒,不过还是被准备充分的牙婆拉走了。
剩下的人已经目瞪口呆,莺歌更是傻在那里。
“行了,赶紧行刑完,各做各的事情吧。”
莺歌这才如梦初醒,拼了命的往前冲去,被人拦下之后声嘶力竭的喊道:“二小姐我错了!二小姐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啊!”话没说完,板子已经落在她身上。
莺歌边哭边求饶,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众人都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二小姐……啊!”
慕青璃没有让人堵住她的嘴,而是淡淡说道:“莺歌,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当初想要伙同外人取我性命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会有这一天,如今就算是我原谅了你也不会减轻对你的惩罚,因为这是你应该还的账。”
璃汀院所有人都在看着莺歌行刑,板子打在肉上顿顿的痛声让众人脸色发白,后来因为莺歌的身体已经被打的出了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哇。”有人忍不住在一旁开始呕吐。
“我自问对着院子里的人都不薄,也早就说过你们有事情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的都会帮一把。”慕青璃的眼光扫过众人,“那种想踩着我往上爬,打算陷害我的,我自然也拦不住你,只是记住,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段话慕青璃说的掷地有声,没有半分商榷的余地,底下的人都噤若寒蝉的抖着。
板凳上的莺歌已经没有了意识,板子重重的打在她身上血沫四溅,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二小姐,她快没气而来。”过了许久,那个行刑的人上前试探了一下莺歌的鼻息,上来对慕青璃这般说道。
她院子中的气氛冰到了极限。
“那一卷破席子卷出去扔了吧。”慕青璃淡淡的说道,“别脏了我的地方。”
“是。”那人领命而下。
慕青璃看了眼周围的人,眼波清漾:“行了,大家都回去各做各的事情吧,这莺歌只是想了她不应该肖想的,伸手碰了她不应该碰的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们若是没有二心就不会跟她一样。”
“……”这些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慕青璃回到屋子里平心静气的对账本,刚才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
本来就是这样。
她都亲手杀了人,便也不在乎手里多一些血腥。
“姐姐……”不知何时慕青檀在门口伸脑袋看向她,见慕青璃放下书本才走进来。
“怎么了?”慕青璃问道。
“……”慕青檀犹豫了下,才缓缓说道,“你是不是把莺歌的家人,都要卖出去啊……”
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府里所有人应该都知道这个消息,震动之大可想而知。
这种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尤其今日院子里油那么多下人,说起来和这府里大半的奴才都有关系,这下底下非要炸了锅不可。
这也是莺歌她娘一开始打的主意,她之所以有恃无恐也是因为这个。
她觉得慕青璃不敢碰自己,因为法不责众,没想到还真是踢到了铁板上。
慕青璃听见慕青檀的话眼中精光微动。
她也想到有人会想方设法的跑到她面前来求情,但是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是檀儿。
“谁让你来求情的?”慕青璃问道,“你身边伺候的人,或者他们的家里,应当不会今日来我院子才对。”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是精明的,要是在慕青檀或者慕青璃院子里伺候,才不会跟着莺歌她娘来闹事,生怕被牵连到。
“嗯……是迎砚的舅母。”慕青檀抓了抓脑袋,“她和莺歌的娘有些私交,今儿就来了,结果被抓起来卖了出去。”
迎砚是慕青檀身边的另一个书童,不过为人有些毛躁,所以更多受慕青檀喜欢带着迎书。
迎砚的舅妈今儿来了被抓走,不过好在她和莺歌没有关系,卖不到什么肮脏地方去。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她已经一把年纪,丈夫孩子都在慕家当下人,可自己却被卖到了外面去,骨肉生离,简直和天塌了一般。
“迎砚和他舅母的关系怎么样?”慕青璃问道。
“就是一般的亲戚。是听说这件事情后他舅舅求到他面前,他才来求的我,也是有些不情愿的。”
“那就是了。”慕青璃解释道,“迎砚在你身边伺候,得到消息应该比他舅舅要早,但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你求情,说明他不愿意为了这么个亲戚惹得你我不高兴,只是舅舅求到门前才抹不开面子的试一下。”这个先河绝对不能开,开了一个就有另一个,最后但凡是这家里的主子都来找她,今日的威岂不是白立了?
慕青檀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有些迟疑。
慕青璃是何等的了解他,见状就问道:“檀儿,你可是觉得我今天做的有些过?”
慕青檀脸色一红,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受到儒学圣人的思想影响极深,看慕青璃今日的惩罚手段的确是过了,可是他向来觉得慕青璃所作所为都没有错,于是这件事就像是一团乌云压在他心中。
想问又不敢问。
慕青璃温声解释道:“檀儿,姐姐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个很有趣的尝试。”
“有个人养了三只幼犬,他试着用不同的方式来驯化它们。”
“他先是将这些狗饿了一天,而后将它们分别带到三房间中,每个房间里都放着一块喷香的肉,他摇着铃铛,将三只狗放开任由它们跑到肉边上。”
“第一只狗在还没靠近肉的时候,那人忽然用木棍狠狠打它的头,打到它抽搐在地为止。”
“第二只狗在咬了一口之后才去打它,打击力度和前面一只狗一样。”
“最后一只狗等它吃了近半的时候才去打它,用的力度最狠。”
“几次都是这么做的,之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第一只狗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接近盘子,或者是听见铃铛声都会让它觉得恐惧。”
“第二只狗虽然受到惩罚,却还是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开。”
“第三只狗全然不惧,任由你打的再狠,都坚持着将肉吃完。”
“你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吗?”
慕青檀听得入神,冷不防她这么一问,懵懂的摇了摇头。
慕青璃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此事告诉我们,一旦跨过那道线,再多的惩罚都没有用了。换成我们身边的事来说,就算你将惩罚加到很严重的地步,已经尝到甜头的他们会依旧屈服于自己的野心,还是会背叛与你。”
“人们最难跨越的就是第一次,只要他们畏惧于此,不敢动手,后面的一切都好说。所以我今日下这么重的手不是为了惩罚前人,而是想要警告后者,让他们有个前车之鉴,明白背叛我的后果是什么,就没人再敢这么做了。”
慕青璃举得这个例子是有科学依据的,那是所罗门在1972年所做的一次惩罚实验,研究打击和惩处对犯罪者的震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