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官达达利亚大人不久之前笑着说要去收账,驻守北国银行的债务处理人们都以为他这是又心血来潮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个个安静如鸡恭送他出门。
没想到前后也就半小时吧,人就慌慌张张跑回来……直奔茅房。
就,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笑。
几年前十一席在璃月整了个大活儿,虽然得到了岩神的神之心可是也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终身驱逐出境。这回丑角命他冒险潜入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女士被雷神斩于刀下,仆人在枫丹忙得脚打后脑勺,六席空缺数百年,二席损失全部切片实力大减。
队长在和蒙德的远征队眉来眼去,公鸡、富人本身并没有战斗力,数数就只剩首领、少女与木偶……随便哪个放出去都足以引发国家间战争。算了,这样看来跑腿的事儿还是交给年轻人更合适。
愚人众们盯着那扇被撞得宛如秋日枯叶般瑟瑟晃动的木门,纷纷用尽吃奶的力气维持面部表情。
如果在这里笑出声一定会被执行官大人听到,那可就要乐极生悲了。
正你看我我看你的用电波分享今日份小乐子,银行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位身着长裙的女子带着好奇缓步迈入。
头一回走进北国银行的璃月人大多都这样,愚人众们放过十一席的热闹转而去看她,主要是因为那份美貌着实有些趋近想象极限。
就像永远定格在盛放状态的花朵,那样灿烂美好,惹人魂牵萦绕。
她慢慢走过中堂,充斥着金钱气息的空间中仿佛吹过一阵软风,恍惚间好像有零落的花瓣正随着暖风自在起伏。
来者穿着与普通璃月女人不大一样的长裙和纱衣,她态度从容步履优雅,眉眼间舒缓自信,颇有股“笼袖骄民”的味道。
看门的卡塔琳娜打手势确认客人身上没有神之眼。
嘶……
没有神之眼,只是个普通人,却长着这样一张脸,浑身上下的气质又……不少小有家产的士兵心里涟漪阵阵,不由打起小算盘。
就算至冬人如今在璃月不受欢迎名声也不像从前那样好,但是愚人众工资高哇!一个人养活全家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理论上能够娶得起那样漂亮的媳妇儿……就算明知人家肯定看不上自己,想想总没问题吧。
偷偷藏在心里想想又不犯法……
跨国婚姻很时髦的!
“您好,请问您需要办什么业务?”
阿克列谢·雪茨奈维奇殷勤上前。
被他挡住的女人抬头看了眼银行辉煌的金色穹顶,转身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坐下,瞧着自在的就像回了自己家:“这儿都能办什么业务?”
离开至冬时负责送行的人给她揣了本票子,据说无论需要多少钱只管往上写就是。托福这份对朱樱而言非常原始的交易方式,悄悄回到璃月的几天前她就租好铺面找好各路供货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还有问题那就是钱不够。如果无论多少钱都解决不了……大约其他手段也没用。
什么?你说借了的钱总有一天要还?
麻烦把账单寄到罗浮仙舟神策府,告知最爱打瞌睡的那个工作人员有丰饶孽物逍遥在外,务必上报云骑请剑首静流女士前来捉拿,感激不尽。
“最基本的存款,贷款,担保抵押,投资理财,都有。您需要借钱吗?有利息的哦!”
被这样美丽的女人静静看着,阿克列谢生怕她一不小心走错路,绞尽脑汁暗示此间并非善地。
你要是在至冬的大街上随便拦人询问,十个里有九个会说北国银行运转的全都是血泪与哀嚎。也就璃月这种传统保守人心向善的地方,民众还没有看清银行家藏在皮肉下的路灯挂件。
“阿克列谢,闭上嘴。她是【博士】请来的贵客。”
达达利亚扶着墙重新出现,咬牙切齿间混着几分虚弱。朱樱笑睨了他一眼,伸手指指年轻人故意显露神之眼的地方:“还不赶紧把扣子扣好?当心风吹了再着一回凉。”
达达利亚暗自气结,什么着凉,分明是着道!
年轻人一屁股坐在隔着桌子的另一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敲敲扶手赶人:“快点去沏茶,再送几盘点心。”
讨债人把头一低夹着尾巴灰溜溜跑掉,周围若有似无打量朱樱的眼神也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席的贵客啊,那没事了,和他们这些普通愚人众不会发生任何超出任务范围的关联。
“那个绿色头发总是遮掩面目的男人说,等我到了璃月他就会把需要我做的事传给北国银行,传了吗?”
让开位置由着“伙计”布置茶水点心,朱樱伸头看看端上来的茶壶,心不在焉的提问。
至冬人多饮红茶,她尝过的红茶又以须弥所出为佳,茶壶盖子一掀就嗅到一股熟悉的梅子香。
佐茶点心大约是果子铺每日趁新鲜送的,莲花酥奇巧精致,三五个小小的攒了一碟。拈起一只尝尝,朱樱眨眨眼,勉强点头。
“还行,能吃,下回再买告诉店家减一分和面的油。”
这个“外援”到底靠不靠谱啊……达达利亚挠挠翘起来的呆毛,伸手往口袋里掏。掏了好一会儿,终于从一堆账单里找出封与冲账无关的信件。
“在这儿,我还没打开看过呢。博士只告诉我了你的样貌,要我尽快找到你,除此以外一概没提。”他将信封交出来:“没想到我才刚出门就在楼下遇见你,这叫什么?璃月人说的缘分吗?”
朱樱笑笑没说话,接过信封撕开。
——和她有缘分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她展开空无一字的白纸,缓缓倾覆手边茶杯,殷红汁液漫过纸面,黑色的手写字体一一浮现。
自号“博士”的男人说有个执行官同事近期即将抵达璃月港,需要她陪同协助……期限半年。半年后无论愚人众如何,两人之间因果皆消。
看完朱樱将信纸还给送信传话的“信使”,达达利亚将其握在掌心,再摊开就成了一堆面目不清的碎屑。
“话传到了,我的临时小任务也完成了,富人抵达璃月前你得归我看着……话说,真的不来打一场吗?”
年轻人总是精力充沛,他单手撑着下巴大喇喇打量朱樱,像是在估算她的分量。
女人翘着小指捏起第二只莲花酥送进嘴,多半个眼神也没给他。
“不打,我认输。”
这就没意思了,达达利亚立刻兴趣缺缺的不再看她。他喜欢激越的,针锋相对的,危险又刺激的对抗,博士请来的这位客人显然不在此列。
她是很漂亮没错,但不是他欣赏的菜。
朱樱慢吞吞吃下手里的莲花酥,喝了杯茶,算算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告辞。
“我在螭虎岩新开了爿小茶馆,有事就把话传去那边吧。这儿的楼太高,经常走楼梯上来伤膝盖。”
老人家腿脚不便,且得保养呢。
达达利亚随手指了个愚人众送她,后者把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跟个木桩子似的。
踏踏实实安睡一夜,第二日午前朱樱被伙计靖远做生意的吆喝声给吵醒。
一楼人来人往,比昨儿热闹了许多。
更衣洗漱,眼见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朱樱很是体贴的不去打搅。抽笔开纸写了两张制作茶果子的方子放在柜台上,交代自家要离开几日,又留言叫靖远再去招个过得去的厨娘来。
没得可着一个人往死里用的,又不是雇不起。
万民堂灶火上缭绕的香味儿着实霸道,隔着条小巷也能传到这边来。不过她这会儿不想吃正餐,信步走出茶馆,站在螭虎岩侧街上翘首往两边看。
说定了今日要入山,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归,还是趁机再逛逛白日里的璃月港。
美人耸肩瓶不错,买一个。香膏好闻,买一个。纸鸢有趣,买一个。烤螭虎鱼很香,买一串。
拎着瓶瓶罐罐走过红色木桥,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已经在树下久候多时。
“我依稀记得金翅鹏鸟吃荤来着?”她看看自己手里的烤螭虎鱼,颇有点倒霉家长的样子——出门玩了一大圈,准备回去接孩子放学了才发现啥都没给娃买。
魈实际年龄比她还大呢,早过了喜玩纸鸢的时候。香膏就不提了,至于那个新买的美人耸肩瓶……丢出去砸邪祟吗?
钟离沉默片刻,隐隐藏了几分坏心道:“他如今改吃素已许多年了。”
朱樱:“……”
“那就提去拜访阿萍姐,歌尘浪市真君嘛,肯定身在这滚滚红尘之中。”
说是这么说,这些东西最终还是进了她自己的肚子。真要去拜访歌尘浪市真君,朱樱必要带上两斤上好茶叶的。
两人搭了地脉锚点的便利,瞬息出现在丹砂岩顶。此地乃是璃月与须弥的交界处,东接黑岩厂绝云间,再朝北走就是沉玉谷和翘英庄。
高天碧蓝,四野寂静,面对人力造就的绝景,钟离终于问出想了许久的疑惑:“这数百年来不曾得见,你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脚下正是五百年前抵御坎瑞亚魔兽入侵的古战场,归终苦守归离集乃至战陨也有此中关节。钟离有此一问纯是想着先行旁敲侧击,总不好友人重逢先聊别人最不爱听的话,那不就要把天给聊死了么。
这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樱扔掉手里的螭虎鱼骨头,随手找片叶子擦净指尖油渍,边抵着胃脘处轻揉边想,好一会儿才想好从哪儿开始说起。
“昨晚上出门遛弯,刚好遇上个催账的。之前不当心欠了人一笔,还了也就罢了。”她轻描淡写的提及愚人众之事,笑得洒脱,“说来我也算是仰赖冰神出手才能苏醒,了结因果应当应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数百年前朱樱确实遇到麻烦,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独自被困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漂亮大姐姐
喜欢和人
开玩笑
是个好姐姐
可惜达达鸭
并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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