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古柳下,站着两个相对而视的人。
他们已围着大树转过一圈,然后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我真没骗你,八年前来的时候,它……旁边的确有一株清明草的。我还不小心差点踩到,当时谢叔说它很珍贵,我便又多看了两眼,绝不会记错!”
楚世倾紧张得不行,脸上堪堪急出了一抹红。
风无情拿扇子敲了敲头,叹道:“是!你没骗我,这里的确具备它生长的条件,我也找到了它在这生长过的痕迹。你没错,是我不好,一激动忘了问你何时见的,才着了你的歪道!”
“冤枉!青龙山鲜有人至,加之谢叔说它极不常用,我便以为它还在,才带你来的。”
他委屈地说:“我当年来时心情欠佳,路记得不熟,之前也找过几次,但都不对,直至昨儿方突然想起。故我也是刚知它没了,不是有意要整你。”
“你这么说,我心里是能稍舒服点。”
她坐到树根上,轻轻摇扇:“那你又是来找什么的?柳树周围只有树,你的东西不会……”
“不会不会!我埋得深,一定还在!”楚世倾很怕她是乌鸦嘴,于是赶忙截断。
说完,他又开始围着树转,一面转一面努力回忆着,感觉对了,就蹲下身拿小铲子开挖!
挖出一个坑,没有;再挖出一个,也没有。
直至挖到了第三个,他则忍不住叫道:“哈——终于找到啦!”
见他捧个木质小盒,笑得一派天真,风无情实无力再吐槽。
楚世倾用帕子先把盒子擦干净,完事又尽量抹净手上、身上的尘污,接着,笑嘻嘻地在她面前打开了锦盒。
只见盒内躺着一只金色星月步摇,做工、雕工皆属上成中的上成。
“它乃是我向山神许诺要送你的,你可不许拒绝啊!”
风无情瞟一眼,失笑道:“我知楚公子一向是不信神的,但未料到这为了让我收礼,都敢做‘假神之名’的不敬之举!”
“我说过不会再骗你。”楚世倾将步摇塞进她手,认真地道:
“自父母相继离世,我的意志一度低沉,谢叔为让我振作,便告诉我: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埋入深山,山神若觉得你足够真挚,则会派一位贵人到你身边,帮你走出困境。
到时你再把它送给那人,以作答谢。其实初闻此事,我也不信,只是不忍辜负谢叔好意,遂照做了。而自遇到了你,我信了,所以它必须是你的。
我原打算待找到后,命阿炎拿给你的。真没想过竟有亲手给你的机会,我……可以帮你戴上吗?”
听他讲述,风无情不禁拧眉沉思。
她恍惚记得谢承老家,却曾兴过这种说法。但那好像是求姻缘的,可不是他编的那样啊!且早已过时好多年了。
“堂堂一代大侠,怎能忽悠未成年呢?”她心下不满地咆哮。
“原来如此,抱歉是我误会了,长省剑主果然见多识广!”
她语气略显不善,并在他伸来的手碰到步摇前,抢先一瞬收入了怀。
“公子美意,无情心领!然山林间行走,多有不易,戴着此等贵重之物,确是不妥。”
她觉出他的僵硬,于是温柔地笑问:“公子身为男子,缘何最爱之物却是个步摇?”
他赶忙从怔愣中抽离,眨眨眼睛:“它本是已故柳夫人贺母亲生辰之礼,母亲见我喜欢抓上面的装饰,便用作哄我入眠了。结果随着我年龄增长,倒是越来越喜爱它了。”
他忽地抱臂,傲气地说:“哼!本公子就是比某人有品味!”
风无情又想气、又想笑,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遽然,一声尖厉的鹰鸣,刺碎了山林的宁静,亦刺散了他们心底的温情!
风无情仰头,见一黑影直冲长空,眸色深深一凝,轻道一声“走”!
音尚不及散尽,她和楚世倾已并肩纵身跃向远处。
很快,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三十多条黑影已相继窜至他们附近,以圈形将他们围于当中。
风无情仔细而迅速地扫了一眼,发现对方共三十六人,修为最次是中上境八重,最高为上境五重。各个头戴骷髅面具,身穿精制软甲,一般兵器根本穿不透。
“用黑鹰追踪,难怪我未觉察到人的气息。而觉察的一刻,他们早已成了合围之势!”
风无情紧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问:“若现在只有你自己,最差能搏到何种局面?”
楚世倾分析一番彼此实力,正色道:“甩开他们跑下山,但免不了要挂彩。对了,初见时你弄晕我的药今天带了么?
连我这上上境八重的修为,作用都能发挥得那么好,尽管他们有面具,估计多少也会有些效果的。”
“我何时说过你是被药倒的?以你的境界啥药能叫你那么快昏呀?那次分明是你酒后神志、真气不稳,才使我弹出的独特真气钻了空子,与你的在经脉内相冲所致。”
“那他们……”
“你想得美!凭着那身护甲,就算我手指直接捅上去都不见得有用。”
楚世倾闻言,目露决绝:“我等下会竭力牵制住他们,你寻机快跑,自己多些小心,千万别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