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祭奠,为皇祖母拿回诺言

四月二十六,是楚氏建立大功的日子,却是风无情最不愿面对的日子之一。

临近子时,一个香案朝着东南方向设于她的屋内。案上两根白色长烛分立两端,烛光幽幽摇曳着。正中间摆着个小香炉,香炉后是几样普通的贡品。

风无情跪在冰凉的地上,手上拿着三支未点燃的香,正沉痛地看着它们。

虽不见有任何牌位,但这确是在祭奠无疑!

陈穆端一盘子,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每一步都慢得很、重得很,仿佛是希望永远不要到她身边才好。

无奈再长的路也是有尽头的!

他放下托盘,先将一锦盒置于案上,接着把三个空酒盅整齐地码进盒子。金针沾了酒、又在火焰上烧了烧,才递去给她。

只是递至一半时,他霍然改了主意,赶忙将其撤回,心疼地恳求:“小主人……他或许是骗您的也说不定。您那道刀口方才结痂,实不宜再添新伤了!”

“他的样子那么认真,应是没有欺我。即便他真在欺我,此亦算一个机会,我不忍错过。”风无情目光深远:

“诺言乃是皇祖母毕生挚爱,风儿既身为她的后裔,体内流着一部分她的血脉,自当尽力为她拿回。先生好意,风儿唯有辜负!”

她拿浸酒的棉团在指尖随意涂了涂,一瞬夺过金针,毫不犹豫地往上刺去。

陈穆用全力阻拦住她的动作,眼泛泪花:“你与常人不一样,这些血对常人来说顶多是虚几日,于您却有性命之忧。您的心意先人们会收到的,不必硬要以血作祭。”

风无情凄然一笑:“当年茂都沦陷时,风儿有多少亲人的血均流干了。如今又逢他们的祭日,风儿却不能依祖制为他们素衣禁食、跪魂安灵,那么依祖制奉鲜血以代祭岂非天经地义?”

“都是印领主害了小主人……”陈穆缓缓松开她的手腕,伤感地别过头。

风无情勾着他的衣袖轻轻晃动:“先生莫担心,风儿并非第一次失血,之前能熬过来,相信这次也是可以的。

况印衡知自己的功小于过,已自责地好几日没来烦我们,就差去把诺言偷来送予我。所以先生且不要再埋怨他了,咱们全没料到楚世倾居然会有诺言不是吗?”

“他哪里是在自责,不过是怕被您数落罢了。您托他找诺言,明明没有限定期限,他干嘛要急着拉帮手?”陈穆略显激动。

“先生还不了解他么?一个对自己特有信心的家伙,以为自己多年未寻出眉目的东西,旁人一时间也不会有所收获,哪知这回竟撞人家怀里了。

也是楚世倾藏得好,咱们的红尘殿主,可算得上世间数一数二的探秘高手,却一点风声都没探到。

其实风儿当初也有意以此拒绝楚世倾,想着他月内若是寻不到,待风儿离了京,他的热劲慢慢自会冷下去。

但又一想万一被他寻到,或更糟糕的,被他在约我之日后寻到,估计就真得让风儿还份大人情了,故才未张口。”

陈穆闻言,陷入深深的静默。

听着外面三更鼓起,风无情于是再不耽搁,刺破中指往盅内滴血。

那血,除颜色照正常的深了些许,淌得略缓了些许,其它倒也无甚特别。

随着血液流失,体内真气渐渐开始不稳起来,痛得她冷汗浮于额,手指愈发颤得厉害。

陈穆忙托住她的玉指,不允许有一滴血落在盅外。当三盅尽满的一刻,他又迅速把它送入她口中。

“咦!带毒的血真是比毒药还难喝!”风无情吸吮血腥,娇嗔着抱怨道。

陈穆宠溺地问:“不好喝吗?传言逍遥少主的血能解百毒,故都巴不得饮上几滴呢。小主人这话,叫他们听了去非气死不可!”

二人随之相视而笑。

处理好伤口,风无情将盛血的锦盒合起,对着供桌肃然磕了三个头,方扶着先生回房去调息。

目下,距与楚世倾派人来接她仅不足四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倘贾府的情况再度出现,她不想失约也得失约。

而一念及那架皇祖母死都不肯舍弃的箜篌,那架亡母记挂了一辈子的箜篌,她旋即把心一横,在主要经脉各打入根金针,以助延缓真气摧心的时间。

但这法子容易使日后再运功时经脉隐痛,且能延缓多久她也不清楚,毕竟是第一次尝试。考虑到或有不如预期的可能,她便又另带了三套针备用。

“夫人,小主人此番太乱来了!”陈穆握着那枚璎珞,心已碎得没了知觉:“奴无能,劝不住她,请您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无事!”

“风儿会早些回来的,祭灵的香火就劳烦先生了……”

对着她仅动了几口的早膳,他耳畔反复回荡着她临走时笑着说的话,眼底的怨恨与杀气竟比她最盛之际还要盛,直射向清平最尊贵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