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世倾的眼里,风无情的双眸藏着沉睡的仙子,印衡的双眸则藏着沉睡的魔鬼!
他只觉着他的眸光令人讨厌,却忘了自己的亦是如他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尚有对仙子的渴望,而对方的,已没有了任何渴望。
“你是印衡?是他的师兄?”他将极复杂的思绪凝成平静的一声问。
印衡轻轻颔首:“观公子似有意外之色,看来疯丫头对公子说了印某不少好话呀。”
楚世倾双手紧握,犹豫一下,仍是问出了口:“你……很喜欢她吗?”
“唉——我与她唯一的相同之处,即是都对异性不感兴趣。”
印衡见他听后一愣,便同情地拱拱手,邪异地翘起唇角:“不谈那些喜不喜欢的了。印某不慎害死了她托养的灵虫,结果她一怒之下就派我来请公子离开,以此将功补过。
是以印某将备下一桌丰盛酒宴,替她向公子赔怠慢之罪,还望公子能给印某个面子,随印某走一趟。”
“你的酒宴本公子可瞧不上!”楚世倾眼睛一眯:“至于她想让我离开,要么答应我的要求,要么杀了我,否则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守在这里。纵使被强行拖去别处,也必想尽办法回来!”
印衡轻叹:“不听劝的人真不招人喜欢!但不管你多么不招人喜欢,我既已决定要请你喝酒,发生什么变故也不会更改,且你也无法拒绝。”
说着,他并指点上楚世倾的穴道。后者本就因许久未进食,使得精力不济、身子发软,如今再被他用真气一击,立刻便虚弱地倒向他身上。
谢炎欲去救,却见公子的命门被他轻点着,随时有受重创的可能,于是勉强按捺住冲动,紧张地问:“阁下修为远在我等之上,行此趁人之危的勾当,难道不怕遭人耻笑吗?”
“你看我像是怕人耻笑的人吗?”印衡觉得好笑:“你家公子自入危境,若无人趁势岂不糟蹋了?”
之后,他又威胁谢炎与自己一同架着楚世倾上了街。人们只当这位魔王又喝醉了,竟无一人有所怀疑。
待到了附近一家小酒楼的包厢里,他才为对方解了穴。
要来一壶葡萄酒,他先自斟自饮了一半,才对一脸冰冷的贵公子道:“我没有站着同人说话的习惯,才拽你来的这。
等会我说完了,你要回去我也不拦着。毕竟能让她闹心的话,我还多少有点开心呢。”
“一会喊她‘疯丫头’,一会又盼着她闹心,她究竟如何得罪了你?”
“是你硬要她闹心的,她又是如何得罪了你?”印衡不睬他的痛苦表情,继续说:
“其实我与她是互坑着长大的,嘴上不希望对方好,已成了习惯,无甚好在意的。
据传你的修为是上上境八重,离我的大成初境仅差两个小境界。倘你所练武功又招式奇绝,要打败我亦不是没有可能。
我知你对我方才之举恨意十足,待恢复了功力,你随时可来与我一战,战书就送去李宅吧。”
“断不会叫你失望!”
楚世倾稍稍散去些戾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目下有两个方法可以使她应邀,如果你都做不到的话,饿死了她才会多看你一眼。”
楚世倾神色一凝:“什么方法?”
“第一,说服她的先生,只要他肯开口,此事即成了八分。不过——”
印衡趁他涌现希望前,抢着先泼了盆冷水:“陈穆一般连我的面子也不给,所以你——估计连尝试的机会都摸不着。
而第二个法子,是找到一架名为‘诺言’的箜篌送给她。”
观楚世倾一听“诺言”,惊怔一瞬后眸色变得黯淡,他默默在心里笑了起来。
“现距那日尚有几日,你不妨多派些人手去四处碰碰运气。它失踪已有五十多年了,但愿你的运气够好。”
“她何故那般喜爱诺言?”楚世倾语声沉重。
“不是她喜欢,是她皇妣喜欢。诺言虽非名家大师所造,却蕴含着一段凄美的故事,这是她皇妣收集乐器的偏好。”
楚世倾顿然心生愧疚:“四月二十六,可是与她皇妣有关?”
印衡摇头:“我至今也不知此日对她有何意义。她每年都把自己锁在房里一整日,只有天晓得她在干什么,然我可肯定与她皇妣无关。”
他饮尽最后一滴酒,便立刻起身告辞:“话已说尽,你若还要以绝食要挟,麻烦做得绝一些,切莫给自己留活路,我保证她会再去见你一面。”
印衡轻哼着歌,潇洒地走了。
谢炎望着他的背影,紧握剑柄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此人着实该杀!公子,炎马上去找些朋友来……”
突然发现公子冲自己笑得又孤冷、又开心,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公子怎么了……”
“阿炎,”楚世倾忽感精力充沛,一面悠然整理微乱的衣冠,一面辞气古怪地说:“如果她了然自己派来的救兵,反帮了我的大忙,会是何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