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来清平至今有何收获,除了捡个可爱的弟弟,风无情也就剩下添了桩害怕的事可提了。且“魔王深情款款讨要恩情”一出现,即成功排上她“内心阴影榜”的第三。
陈穆曾说过,“他若心志非凡,则当能忍下诸般消极情绪,以‘软功’对抗小主人这块硬石。”
先生的话她一向都过脑子,是以各种硬的软的混的招数,她几乎都有了应对之策,包括软功中的真正释然和居心不良,她也分别做过计较的。
只是想得再多,真正面对那个人希冀而小心的眼神,恳切而低沉的语声时,仍有一部分情感会控制不住地跟着他走。
“我做事是很少考虑别人,你那样待我,我毫无怨言。我也本该识趣地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但不想与你断绝在不愉快的事情上,遂再来讨回嫌。
希望你能再做我一日朋友,当是兑现你那句‘来日定当报答’好吗?如果那日后你还是厌极了我,我保证往后绝不在你眼前出现!”
按理说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报答”亦是她亲口说的,最主要今天乃是人家的生辰,无论多么不愿意,犹豫一会也该答应的。无奈——
“抱歉,我不能答应。四月二十六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你不妨改个日子。”
那日对楚世倾很特别,因此他怎么都不肯改。而他问风无情有何要事,她临时编了两件俱被他想法子一一解决后,便干脆闭口不言了。
“你竟厌我至此吗?连拒绝的理由也不愿想得周到合理些!”楚世倾满目伤然。
“楚公子又开始冤枉人了。我已言明,若是他日我必奉陪,可你偏偏选在四月二十六。而我心里的秘密无意对你说,又觉得总是乱编理由诓你也不好,因此才选择的沉默。”
风无情深感无奈:“定个日子都有分歧,看来你我确是不宜见面。现下时辰渐晚,公子回去的路上当心些,恕不远送!”
楚世倾严肃地说:“你若不允,我即绝水绝食守在李宅外,直到你允了为止!”
“就算你捅自己一刀我也不会允,我名叫‘无情’,是因为我真的无情,公子最好永远记住这一点!”
然后,他和谢炎成了李宅冲着僻静小巷而开的、侧门的门神,一待即是一天两夜。
“我上辈子到底欠了楚家什么?怎么总是摆脱不掉!”
风无情看着热乎乎的饭菜,一想起门口正有个人挨饿,她先是较劲地拿起筷子,没吃几口又生气地撂了回去。
陈穆虽是心疼,但此事他真不忍开口劝,况偶尔几顿吃的少些,对她的身体影响不是很大,故他只好由着两个同样倔强的人比拼耐力。
谢炎却是个现实主义者,每当肚子饿便去买东西来吃,不然自己也如公子一般渐渐虚弱,那谁来守护公子的安全呢?
但他进食过急的毛病很不好,一激动则非常容易噎着。
譬如忽然有个长得极像坏蛋的人跑进巷子,把两位活生生的门神当成空气,仿佛鬼魂一般翻墙飘入别人家的一幕,即实实让谢炎难受了半晌。
“咳——公子……别急,炎马上过去帮忙!”
楚世倾稍显无力地阻止:“她的武功不差,你且听听情况再行动不迟。”
“否则,她又得见到不想见的人了……”他苦涩地默默对自己说。
谢炎旋即屏息凝神以增强听力,将一只耳朵几近贴在门上。
“……我一着急,也没仔细瞅,把‘小丁’直接扔进去了,你快想办法放它出来吧!”坏人语气焦急。
风无情似在强压愠意:“印衡!我是叫你养大它,不是叫你养死它!你将它锁在个密不透风、又没做出钥匙的机关匣里,它还活得了吗?”
“我发现惹了祸立马来找你了,如果你动作快的话……”
“他就是印衡?”谢炎一脸崩溃貌。
这人与公子提供的形容其长相、气度的词,没一个搭边,他却因找了数日都毫无进展,而气恼自己“真是没用”。
然实际上并非是他没用,只是找一个芝麻大的西瓜,多有用的人也没辙。
一想到所有的辛苦均是徒劳,无尽的郁闷顿时塞满了他的心:“那些老前辈准是老糊涂了,不然缘何会结交这种嘴里没一句真话的人,我以后再也不崇拜她了!”
“风儿……纵使那个印衡再怎么不如你说的好,可你还是宁肯喜欢他,也不会喜欢我的是吗?”
楚世倾缓缓仰头望着天,它分明蓝的那么纯净、爽朗,但终是不能为人解忧。
他的眼神是复杂的、心绪是复杂的,独独对她的感情越来越纯,可惜又无法让她接受。
正值怅然若失之际,肩膀上霍地多出一只手。
他于是茫然地回眸,只见一男子捋着胡子笑道:“楚公子,印某要请你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