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兵团的四人中,唯独谢炎最具江湖气,亦唯独他对那个名字最为熟悉。
“风无情!”他双眼微微放着光:“姑娘是哪个风无情?不不,姑娘可是……”
楚世倾狠睨他一眼,随之黯然道:“之前我多次问你,你皆以各种方式回避,今日竟肯主动相告,还是安表兄的面子大啊!”
“人道你的想法奇特,果然不假。”风无情笑得很开心:“但这歪得也太远了!”
“难道不是么?”他像个孩子似的撇撇嘴。
“猜你是不怎么结交江湖人,是以才对我的名字陌生,但谢侠士应是了解的。”
众人同时看向谢炎。他目下仍很茫然:“姑娘莫非真是那个‘无良女疯子’?”
楚世倾正要罚他不会说话,却听她说:“是我。”
她拿出坠有青玉灵芝的逍遥扇展予他瞧,后者便再不顾忌地让两眼大放光彩。
“我浪迹江湖,行事过于随性,各路人士对我褒贬不一,仇家也没少结。因此番来京是为医治师父的故人之子,担心露了身份会添变数,故才一直隐瞒。”
她无视楚世倾的微妙变化,继续说:“而近来你助我良多,又听闻你在四处打听我。我思量着你既已视我为友,实不该再有所隐瞒。”
楚世倾双拳微握,眸色隐隐泛寒:“你医术高明,不知出身于哪家医门?”
“我并非出身医门,医术多半是靠自学的。要严格论出身的话,我应算是……”
“前辈!”谢炎突然想起些什么,深感情况不妙,遂忙勒着嗓子截话。
可惜她说的入了迷,他没能截断:“一位虽无名气,然暗器、刀法、轻功俱属当世一流的隐士高……”
“够了!”楚世倾厉喝道。
他的气息变得很急、很浮,爱与恨在眸里、心里激烈搏斗着,怒火随时有蔓延到她身上的危险。
“姑娘好自珍重,有缘再见!”秦云展强拽上将要爆炸的表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眼前。
叶岐带的人早就走干净了,跟着他们来的一队人很快也没了影,宅内宅外霎时间安静下来,安静得极其压抑,叫人濒临窒息。
风无情孤单地瞪着自己孤单的影子,眼神先是呆呆的,接着里面的光华一点点冷下去、暗下去。最后,一丝情感也找不着的时候,她藏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成拳。
“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少年郎啊!”印衡捋着八字胡,自厨房一步步优哉地走来:“这好像是第十九个吧?你伤人的本事真是愈发地狠了。”
楚世倾讨厌非医门的江湖人,更痛恨擅长暗器、刀法的游侠,她通通都知道的,却仍把那些标签往自己身上贴了个遍,分明是故意膈应人。
若是普通路人,赶他高兴即不予理睬、不高兴便大扁一顿来解气,倒无甚大不了的。
然要命的是,他已喜欢上了她,如此则无异于往他心上剜刀。
而作为加害者的风无情,面对师兄的阴阳怪气,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印衡的笑意突流出抹邪气:“你还要在清平待一个多月,现在就让他死心是不是早了点。他既是你的仇人之子,干嘛不多钓一会。
等他喜欢得更深一些,最好是爱得无法自拔,你再一剑断情、潇洒而去,让他望着你的背影痛不欲生,岂非是又有趣又报了当年被伤之仇?”
“嗯,听着都觉得解恨。”她平静地说:“只是入京后闹心事太多,我累得很,委实没心情继续应付他。况尽快与他断了情义,我也能清静些。”
“你脑子不会真叫叶岐气傻了吧?”印衡语气不详:“他可是京里头一号的魔王,你膈应完他还想要清静?”
“他毕竟对我动了心,不会立马恨上我的。过几日待他真恨上了,我也快离开了,加之有你的人暗中相助,我再稳赢地陪他拆几招也就是了。左右清平我不会再来,做为临别留念或许蛮不错的呢。”
印衡横眉:“又拽红尘殿帮你挡枪,你拿它当肉盾当上瘾啦?”
“对呀,你这肉盾最尽职尽责了!”她甜甜莞尔,捧着棋具边走边道:“劳印领主把茶具洗了,再把我蒸的点心拿给先生,临走时再把那锁整个带走扔了。”
印衡鼻孔喷火:“风无情!”
“活是挺少的,但我一时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印领主且先抑制下旺盛的助人之意吧,也不必感谢我哈!”她说完,便关紧了房门。
“总骂我无耻,知道自己的脸扔哪去了吗?”印衡愤愤地开始行动。
他来到陈穆门前,将餐盘放在地上,却并未顺手拾起钥匙,而是一手捏住锁的两侧用力一按,另一只手旋即握着锁链向上一提,它即瞬间散成了一堆零件。
托着两个尚未咬合的腕箍,他思忖片刻,便凝聚真气将附着在上面的一根极短小的锐刺缓缓吸出,表情亦如刺上幽光一般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