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她应对某公子耍无赖的方法,陈穆将悬着的心放下,饮尽她递来的温水,然后去解衣扣,。
当外衣褪至一半时,他霍然停下,速伸手去握住她手腕:“此等治外伤的圣药,您一年也才做出一小盒,莫要浪费在奴这种小伤上,再说李堂主已给奴上过一次很好的药了。”
风无情温和一笑,把他手轻轻掰开:“先生听话!”
她的身子比较缺德,常人多是外伤爱好内伤难愈,她则正好反过来。救贾谨之割的口子,过快半个月了还未长痊,她可不许先生的伤亦拖成那样。
且只要是出现在他身上的,于她而言皆无小伤!
陈穆无奈地陷入沉默,任由她去了上衣,再拧开盒盖、沾着药柔柔地抹在伤处。
大块大块的疤痕布在他极瘦削的左臂上,细数之下竟有九块之多,样子很丑、颜色很暗,却有一道殷红贯穿其间,直达背部肋下,长长的、丑丑的,扎得她心头滴血。
她怕又弄疼他,遂不敢涂得太快,只得忍着渐渐腾起的窒息之感,让指间慢慢划遍那道伤痕。
完事后,风无情方发觉自己的掌心、额头满是冷汗,清明的眸子也蒙上了层薄雾,却不见有水珠溢出。
她将先生扶躺于榻,轻声嘱咐:“风儿不觉着饿,晚些吃也没什么。先生就安心地睡一觉,待醒了,家里定不会再有外人。”
陈穆本为叫她安心而合的目,但那水里事先被她放了安神药,不一会他即因疲惫和药物的双重作用沉沉睡去。
风无情又将被子掖了掖,方小心地推门离开。
来到院中,见楚世倾正一脸无语地喝着茶,她忽地想起适才烧的水全拿去给先生用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一时大意,害客人得自己煮茶来喝,抱歉抱歉!”
谢炎不悦:“姑娘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另……类。”
腿侧突遭公子狠踢,最后一字他险些卡死在喉咙里。
“你那先生伤势如何?”楚世倾难得是用正常语气同她讲话。
“若不勾起旧伤,两三日便可好。”
风无情瞥一瞬不大喜欢自己的侍卫,脑中计策翻涌:“你的口味是偏轻还是偏重?”
“啊?”谢炎一团蒙:“算——偏重吧。”
“你问他这做什么?”楚世倾亦是不解。
“先生伤了手臂,晚膳我决定自己弄。但第一次做,不知味道如何,所以……”
“自己怕吃了恶心,所以找别人试菜是吧!什么人啊?”谢炎腹诽道。他已确定,自己跟她上辈子绝对有仇!
“你真是第一次做饭啊?”楚世倾好奇地问。
见风无情颔首,他又道:“那阿炎的品味肯定与你不符,看你应是喜清淡之人,正好我也是,尝菜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公子疯啦!她……”谢炎急得想打醒他。却听风无情说:
“如此便有劳了!只是我缺份食材,可否劳贵属走一趟?”
楚世倾立马双手赞成。
于是谢炎攥着她以“不想吃人嘴软”为由,硬塞进自己手里的二两银子,愤愤地买瘦肉去了。
风无情则进了厨房,在某位总对别人“第一次某某”感兴趣的公子面前大秀刀工,迷得他愈发觉得她的“厨艺首秀”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对付一心想拿下自己的人,先拿旁人反激一下他,果然收效更佳。”她暗暗想着,感觉自己的心机好像越来越多了,不禁有些厌恨自己。
“我都答应帮你尝菜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楚世倾在一旁转着筷子。
“三个字,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风无情随口一应。
世上成千上万的字,找三个组成个名字得有多少种答案啊?她这摆明是在坑他。
好在过于挨累不讨好的事,楚世倾向来不白搭工夫去想:
“你既不愿说,我即暂且给你起一个,等你想说时我再把它忘了。”
他思忖片刻笑道:“风儿!你动作快如风,性情亦如风般难以捉摸。对,就叫风儿。”
“风儿”令风无情添柴的手瞬间定住,当被火苗燎到才吃痛地缩回。
她凝着指尖的红,心中的火亦跟着烧得猛烈起来:“他一下唤出我的乳名,会是纯粹的巧合吗?”
“怎么样?”楚世倾拉过她的手,轻捧着那处鲜红,心脏莫名一紧:“你这有烫伤药吗?是我不好,明知你第一次下厨手生,还逗你分心。”
风无情强行摒去混乱的思绪,立地抽回手:“无须担心,待会在冷水里浸浸便可。之前只是帮先生打下手,如今轮到自己弄了才知有多不易。”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尝过后,好不好吃给句实话就行。”
不料楚世倾听完,居然拿起把小刀,照着她烫伤的手指在自己指上划出个小口,接着拭净溢出的血,又撕下块布包好。
“我手也伤了,还蛮疼的,要不姑娘喂我?”
买肉回来的谢炎,恰好听到了这句话,险些喷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