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叶拢儿很清楚逍遥医堂的规矩,就是家人一直顺着她,把她惯坏了。不愤有人重视如尘埃的百姓胜过她这尊贵的县主,才对老夫妇发的飚。
但她也怕把事闹得太大不好收拾,故只命人围住医堂,先将优势掌控在自己手中。之后——
“和谈?”风无情冷笑:“都提的什么要求啊?”
侍女抢答道:“县主仁慈!只要交出那对夫妇,便不再计较医堂的不敬之罪。谁知这老堂主不识好歹得很,非但不肯交人,还要求县主发誓绝不去寻他们的晦气。
敢跟县主讨价还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让县主给你的先生道歉!凭他的低贱模样,给县主擦鞋都不配,却要县主向他道歉,你问问他受得起吗?”
风无情静静听着,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接着对李堂主道:“既没谈拢,老堂主也该想想别的法子,总不好就一直这么僵着。”
李堂主轻捋白须:“叶县主不许任何人进出,说等其兄叶大统领下值后来换班谈,并表示无论哥哥如何决断,她做妹妹的都没意见。
老朽也不愿枉动干戈,又听闻叶统领算是个讲理的人,故暂且依了她。”他用余光瞥着少主,内心颇感惭愧。
风无情亦用余光瞥了下楚世倾,心中装的却是感激之情。
因为他若不拦下她,她超小路回家便不会经过逍遥医堂,见陈穆不在一时也不会有多少猜测,得等到天黑时分先生仍未归,或是归来后见其衣裳有变方会起疑。
而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事基本上都已商量出了结果,再要争个什么即是她蛮不讲理,那可不是她所希望的。
然楚世倾正惊于世上竟有人由于并非毫无理由地被轻视,就要人拿命来赔的事实,未能察觉到那个不喜欢他的人投来了致谢的目光。
陈穆则察觉到了,遂赶忙对上小主人的视线,恳求地摇了摇头,随之指指伤臂,摇手示意自己“无碍”。
问此间最着急离开的人是谁?答案必是陈穆。
他很清楚自己的伤瞒不住小主人,却不愿她太早发现,更不愿她是在这里发现。
那样一来,必会出大乱子的!
无奈天不遂人愿,她还是在最不该知道的时间、地点知道了一切。
风无情回以先生一抹温柔的笑,继而问逍遥卫:“狗在哪?”
“她已命人抱去了别的医馆治伤。”
“老夫妇现在何处?”
“在后院,正由夏大夫照顾。”
“劳你去告诉夏大夫,把他们的耳朵堵上,能堵多严堵多严。”
他习惯性地要行礼,霍然意识到她的身份尚未曝光,便只点头“嗯”了一声。
风无情面向叶拢儿,眸光很宁和,声音亦很平和:“在座有谁觉得自己胆小,请自行躲去后院,想留在这的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全部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她那里,或疑惑或错愕或不屑,仅有陈穆和李堂主无能为力地闭上了眼。
李堂主斜后方的一个伙计没见过自家少主,以为又是个要坏规矩的,于是出言警告,气得李堂主直想一巴掌拍昏他。
“老堂主,这谁呀?”侍女含酸道:“你之前不是说堂内不许动武的吗?她话里的意思你还没听出来吗?怎的她你就不阻止了?因为她是狐狸精,你怕惹不起?”
李堂主同情地看着她,叹道:“唉——规矩用大字写在牌子上,挂在进门显眼处,你们既瞧不见,咋还不准别人也瞧不见?
再者老朽亦给你们讲过规矩,但你们依旧违得心安理得,更何况是比你们厉害的狐狸精呢?”
侍女无言以对。
叶拢儿讥诮一哼,随之取下腰侧软鞭在手里把玩:
“不知死的贱女人!你的男人坏本县主的事,你如今也想冒犯本县主,还妄想让本县主认错!真是笑话!本县主今儿即使杀了你俩小民,满京城也不会有一人说本县主错了。”
“县主错了!”论大锐拆台最快者,非楚大公子莫属。
他背着手,笑吟吟地说:“我可作证,他绝不是她的男人。另外县主以后若再有杀人不肯偿命之意,还请藏在心里,毕竟这有一堆人瞅着呢,好歹得给《锐律》留些面子不是?”
“倾哥哥,你缘何一味地向着她?”叶拢儿霍然起身,眸中燃着熊熊火焰,似已不见了黑白二色:
“难道你真觉得我该向一个卑微小民道歉吗?你愿意受此屈辱那是你的事,可别……”
遽然感到两道犀利目光刺来,她忙住了口,偷偷瞥眼去察对方刻下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