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到那抹绿色,楚世倾心烦之下才脱口而出那句话。待发现对方是位姑娘时,他本有意撵出去即算完,可偏偏又认出她是曾弄昏自己的人,故不依不饶起来。
不料竟再次败给了她,且败得愈发难堪、丢人!
“交出解药!”见绿衣女子登车远去,谢炎激动地拔腿开追,当被门槛绊了一下方察觉自己已恢复了行动能力。
“阿炎——”楚世倾哀然唤着侍卫,抚着胀痛的胸口款款坐下,语声轻小而凄凉:
“如果见到了父亲母亲,我该和他们说什么?是说我除了讨人厌其他一无所成,还是说我死前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公子……”谢炎强掩心中悲痛,拔剑哄走那帮看热闹的,扶他坐上马背,扬鞭直奔逍遥医堂而去。
风无情的本事和心性皆明显地摆在那,故再好奇心旺盛之人亦不敢去跟踪她的马车,不过酒楼伙计扒开角门前堆的杂物,跑出去找来的京兆尹差役合该例外。
“我现在可是个杀人嫌犯,柳世子还一直跟着,不怕受连累吗?”风无情倚着车窗,优哉到了极点。
柳丰无所谓地甩甩手:“楚兄只是喝了碗药酒,又不是穿肠毒药,更不会死,看谁敢把姐姐当嫌犯,本世子叫凌大哥一剑刺穿他!”
不晓得是不是让楚世倾的酒气影响了性质,他说话的口气较之前显然添了几分霸气。
“你怎知他不会死?”风无情好奇地看他:“我足足加了两种剧毒呢。”
“凌大哥刚对丰说,姐姐当时没有半点杀气。”柳丰笑得灿烂:“况且到十里飘香之前,凌大哥即告诉丰,那场比试是平局,姐姐认输是不忍见丰失落。
因此丰坚信,这么好的姐姐,绝不会下毒杀人,特别是在丰这般可爱、单纯的弟弟面前。姐姐就是恼他胡乱欺人,遂让他在人前出出丑罢了。”
可爱、单纯,孩子你确定自己此时的蔫坏表情与它们符合?
风无情佩服地扶额:“他……那位楚公子很讨厌绿色吗?”
“怎么说呢——”柳丰认真地想了想:“严格说楚兄是痛恨穿绿衣的女子,尤其是在十里飘香,至于别处的绿色,他的厌恶感倒还差些。”
“难怪长街上飞石击马,原来症结在此。”风无情暗自思忖,并告诫自己日后定要离他越远越好。
她最爱青绿一系,瞅着舒服、有生机,而他偏烦这些,一旦撞见不大掐一架才怪。
仔细将衣上的褶皱抹开,她略感疲倦地问:“你可了解他痛恨的理由?”
柳丰摇头:“丰只知十一年前的今天,楚兄生母杜姨娘和楚兄的一名女使,不知何故竟一同在十里飘香受了伤。那女使半路就咽了气,杜姨娘也未能熬过子时。
他自此意志消沉,小小年纪便开始饮酒,经年累月酒量倒是练得极好,人品却越来越差。
丰记得杜姨娘的周年祭日他就曾去刘掌柜店里闹过,幸好当时定国公尚在人世,他闹得没有方才凶。
不过自那开始,他年年的四月初五都去,有一次更令谢炎将一位只下身穿着绿裙的少妇撵出了酒楼。后来刘掌柜每逢此日便关门停业,专招呼楚家的小祖宗。”
风无情僵硬一笑:“你我到时只临近膳时,前厅即已客满,哪家停业是这个停法?”
“楚兄该有……四年没去了,所以刘掌柜恢复了经营。”柳丰郁闷道:“我们都以为他已释然,不清楚他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是计划着和神医姐姐拉近些关系,说不定她一高兴会告诉自己将来去何处能寻到她,结果却撞上了要命的楚魔王,把他的小算盘砸的稀碎。
故柳大世子不气、不怨、不将其狠狠腹诽一顿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怨气深重如斯,竟叫相隔很远的某人连续打了数个喷嚏,外加吐出半盆污液。
“好个毒丫头!死都不给个痛快,看本公子做了鬼后怎么报复你!”楚世倾一边呕得昏天黑地,一边还不忘想该把仇人整到多惨才算解气,显然是被折腾得不轻。
瞧他一副生不如死貌,谢炎急得要命,苦苦恳求过李堂主多次,希望他能使个法子让自家公子少些痛苦。
谁知对方一直慢悠悠地品茶,好像从未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纵然茶被抢走或倒掉,他也不动、不恼,只是吩咐伙计再端来一壶。
逼得谢炎没法,拔了剑架上他脖子,才换回一句:“吐着吐着就没事了。”
“是怎样的没事?”谢炎总感觉面前这笑容慈祥的老人说话很坑。
李堂主呷了口茶:“死了,自然万事皆了;活着,也找不出比它更算是事的事了吧。”
“……”谢炎气结,直想抽自己一嘴巴。明知道“大锐三不”中最不该的即是“主动和逍遥谷之人说话”,却仍没记性去自讨没趣,气死了都是活该。
他握剑的手不禁轻颤着,落下有顾虑、收回又不甘,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