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世倾故意提高嗓门,就是为让路过之人听到。他要再次告诉他们,在清平地界上不把他的忌讳当回事的人是什么下场。
酒楼内的一堆人,酒楼外匆匆来去的人,都或怜悯或期待地看向绿衣女子,却无一人有援手之意,惟陈穆在愤恨地瞪着楼上的罪魁祸首。
依他的本意是打算拔掉那根尽说污言恶语的舌头,无奈被小主人反握住手臂,根本挣脱不开。
风无情略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因顾虑可能撞上那日的冤家,她特意坐了自己不喜欢的马车去采药,谁知还是和他有了瓜葛,造化果然会弄人啊!
去江湖上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惹了逍遥少主的人是怎样凄惨的下场。当时她是不想跟京城牵扯太久才只将他迷弄了事,然事实证明手软是会遭报应的。
“楚兄,”她正掐剑指之际,耳边忽传来柳丰的声音:
“是丰疏失,忘将兄的忌讳告诉这位初来清平的姐姐。还请兄给丰个面子,看在她无意冒犯的份上,勿要再难为她。”
“这事跟你没关系,闪一边去,我绝不迁怒于你。”楚世倾拿起酒壶,又开始豪饮。
“不可能!”柳丰坚定回驳:“姐姐是丰的贵客,丰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不料京城中竟会有为个刚认识的江湖朋友,而同一位蛮不讲理的贵族硬抗的挚诚少年,风无情心下顿腾起一丝欣慰。
楚世倾摇晃着走到栏杆旁,以一种极危险的姿势坐了上去,着实把掌柜等人吓得不轻。
他瞅瞅柳丰,冷笑道:“几月不见,你小子竟然有骨气了。好啊,爱管就管吧,若是伤了、疼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柳丰也冷冷回瞪一眼,转而小声问凌染:“凌大哥,他如今喝了酒,在瞬间挟持住他,你做得到吗?”
凌染没说话、没行动,只是用冰寒的眼眸叮着谢炎手中的利剑。
楚世倾蔑视的目光快速划过柳、凌二人,落在了女子身上:“你是没听见本公子的话,还是觉得本公子不忍伤你啊?快把身上难看的绿衣脱了!”
“我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是我的自由。”风无情纹丝未动、悠悠开口:“你不喜欢不看便是,岂可倚仗权势肆意欺辱人?”
此话一出,众人随即默然,楚世倾亦凝滞了所有表情。
这丫头敢怼楚魔王?是疯了,还是嫌自己现在的处境危险得不够彻底?
“哈哈!”楚世倾猛地疯狂大笑,那笑声孤傲、凄厉,刺得人耳膜发疼。
待笑声停下,他用一种寒冷至极的语气说:“抢本公子马的人是该有些胆识,本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你。
安乐坊上你伪装的嗓音沙哑老气,本公子还在想你真正的声音八成不会多好。不想居然是这般清灵灵的,听着真是悦耳,方才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闻者皆愕然。他们原来早已认识,她还抢了他的马?更惊人的是,她怎么会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呢?
抢他的东西即似捅了天一般,没法调和亦不会善了,况她又恰在他一年中心情最遭的时候触了他的逆鳞,推算下结果……
一想到必然要停业一段时间来消除此事的不良影响,刘掌柜绝望地闭上了眼。
“原来是她,怪不得隐隐感觉熟悉。”谢炎将剑锋再往她的肌肤处靠了靠,对她仔细地做了一番打量。见她的装扮、气质确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无疑,他不禁更加佩服起自家公子观察女人的眼力。
“若是脑子没有问题,这话就不会问了。”风无情极随意地回答一句,而心里却浮现惊叹:“确定我两种样子实为一人,他是最快的一个。拥有此等不凡眼力的人,何故带着满腔的绝望?”
她于是合目凝神,开始感受他的气息。
一旁的柳丰则完全懵了。他不清楚她因何要呛一个已经发狂的人,更不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他只有任由楚世倾阴邪地吩咐:“很好!阿炎,好好教教她什么叫欺辱!”
“是!”谢炎漠然应声,却不见其有丝毫行动。
风无情随之轻松远离了宝剑的挟持,坐到一张正对贵公子的桌旁,盈盈笑道:“看来侍卫比主人懂得怜香惜玉。”
“阿炎——你怎么了?”楚世倾神情突显严肃。
谢炎的大脑一次接一次向四肢发送行动命令,岂料他们集体造了反,全都不服从指挥。
他骇然转着眼珠:“公子,属下……穴道被封,无法动弹。”
“什么?”楚世倾飞身跃下栏杆,落地的一瞬身子微有趔趄。
他跑到谢炎身边,小心地将其晃了晃,发现对方竟真的成了木头人。
所有人均很纳闷,明明谁也没碰这玄衣护卫,怎的说动不了就动不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