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叶落了几片,一个不够强壮而在风无情心里却是世上最坚实的身影随之出现,出现在了她和那柄寒剑之间。
陈穆摆出应战姿势,瞳仁中的凌厉之色虽不及对手冷冽,然亦可惊颤心魂。
“莫——动手……”姗姗来迟的柳丰一见双方架势,等不及气息平稳,急忙解释:“丰并无恶意,只是……有事求这位姑娘。”
“我与公子萍水相逢,担不起公子之请……”
“姑娘担得起……稍等片刻——让丰缓缓。”柳丰跪坐于地,一面抚按胸口一面说:“凌大哥快——剑收起来。”
凌染听话地收起佩剑,却继续盯着面前二人一动不动,对一旁濒临脱力的少年亦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仿佛这里就没他这个人。真叫人好奇,他俩是主从关系吗?
风无情没心思管这些,拽上陈穆,道:“我等还有事,先行告辞。”
“别走!——”柳丰立即跑过去,也不在乎胸腔内的不适了。他看着清灵美好的绿衣女子,满眼希冀地说:“丰自幼酷爱岐黄之术,请神医收丰为徒。”
“……”风无情与陈穆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脸上除了愕然即是茫然。
她警惕地盯着少年,神色依旧显得很平常:“公子何出此言?我只是帮人来采药的,对医术一窍不通,如有何处令公子误会,我这便向公子赔不是。”
“姑娘不带骗人的。”柳丰嘟着嘴:“丰从李堂主和贾府买办那里得到的信息,与姑娘全然相符。加之姑娘采药手法老道,选药的眼光独特,所谓医药不分家,故丰断定姑娘即是数日前到贾尚书府的神医。”
说着,他霍然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柳丰一拜!”
“你这性子,不该拜我家小主人,倒是会和‘红尘殿’的那位十分相投。”陈穆如是思量,余光瞥见女子的反应略有些不大自然。
风无情虚扶他起身,而他死活不干,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跪着”的执拗相。
她无奈只得蹲下身去,让视线再度与他一平:“我听说李堂主甚少同官贵子弟打交道,不知公子是怎样从他处弄来的消息?”
她感觉自己现在细和的语气,极像哄骗小孩的人贩子,可是没办法。
考虑到贾府人多嘴杂,若把医治之功都丢给逍遥医堂的话,一旦风声有泄反招人猜疑。
是以他晓得自己是救贾谨之的人并不奇怪,但还需确认一下他探听的真正目的、可有探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柳丰无觉她的异状,仍笑得一派灿烂:“弟子听闻贾兄的怪病有了起色,以为又是李堂主之功,便又去找他拜师,结果他说那不是他治好的,还叫人将弟子赶了出去。”
“然后你就去找贾府买办打探。都打听到了什么?”
“别提了。”柳丰着恼道:“不晓得贾世叔怎么调教的下人,一个个嘴严得厉害。弟子找来凌大哥帮忙,才勉强问出师父是男是女,大致多高、多瘦,喜欢何种打扮。”
“只有这些么?”风无情稍稍放松了戒心。
“嗯。”柳丰一脸黑线:“弟子没问几句,他就晕在了凌大哥剑下。”
“贾大人,我只拜托你别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你都跟底下人交代了些什么?想把我藏深些,又藏得不好,岂不是在给我招祸?”风无情揉着隐隐发胀的太阳穴,轻声一叹。
柳丰看她总聊些无用的,遂又向前膝行两步,可怜巴巴地说:“弟子自知愚钝,但跟了师父后,定会加倍努力,不令师父失望。
况且弟子今日来朱雀山本是想采些珍稀之药,送师父做拜师礼的,不料竟有幸遇见了师父,也是与师父有缘,就求师父应了弟子所请吧!”
他这左一个“弟子”右一个“师父”,叫得真是顺口,搞得好像对方已允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