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情点头:“但可以观出他不是特别了解此毒,故而我故意夸张地说:肌肤只要碰过它,不管毒性散没散,一月之内我的药水都能验出。结果他果然将信将疑,掉入彀中。
未下毒之人,内心坦荡,即便顾虑或会被怀疑,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会仔细地净手,至于下毒之人自然不愿招惹怀疑,且他清楚自己没有危险,更不需多此一举了。”
“他不净手,就不怕被怀疑了?”
“净手一事是大人吩咐管家去做的,他说洗了,谁又会料想他阳奉阴违、这么‘不要命’呢。”风无情讽刺地望向管家:“说到底他不是败给我的设计,实是败给了自己。”
“小人败给自己哪里?”洪管家不解地瞪着她。
“恐惧。”风无情轻叹:“你怕被怀疑、怕死,哪怕你认为自己没沾过毒,也不敢随意冒险。
我正是利用了很多人都有的这一弱点,先让你的手指沾上我制的毒,再在水中放了解药。”
“原来如此。”洪管家自嘲一笑,伤感地问:“姑娘既怀疑小人,为何还要告诉小人公子不能食姜?为了引蛇出洞,姑娘就不考虑病人的死活吗?”
最后一句刺痛了贾辉,他看向女子的眸光不由得多了分寒意。
“那是骗你的,公子刚出现的是服药后的正常反应。”风无情毫无愧色:“姜能使我的毒提前发作,尽量与药起作用的时间吻合,且贵府厨房一定不缺。”
贾辉见她坦然,微攒的眉宇随之舒展:“姑娘专对他提此忌讳可亦是为了验心?姑娘就这么确定他手指会沾到姜吗?”
风无情黯然轻抚臂上的伤口:“嗯。‘忌姜’之事我再见到大人搞不好会提及,故管家定不敢瞒报,但在禀报之前或是大人命人将姜看锁起之前先私藏一块则并非难事。
大人一直守着公子,眼睛能看见的丝、片、块自是不行,少掺些姜汁在汤水里最是稳妥。捣碎的姜末半点也不能留,要除净捣罐等物上的姜末,怎可能不用到手。
而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又怎会愚到去找人代劳。其实……”
她的语气突转低沉:“我想管家许是遭人利用,此举也是为证实他是否真有谋害令郎之心。”
厅内红烛摇曳间,一个茶杯重重地砸向洪管家,接着一个声音厉喝道:“你十四岁进我家,我与亡妻皆待你不薄,谨儿更是你看着长大,你怎忍心下得去手?”
洪管家被击倒在地,旋即跪在地上,低着头,再未发出任何声音。
贾辉问他下毒原因、毒药从何而来、怎么下的毒、是否有解药、是否还害了旁人、是否有同伙等等,他都不语。
“真当我不会杀你吗?”一个主管礼部的尚书,目下颤抖着蹲在地上,手持一块碎瓷片抵着仆人咽喉,歇斯底里地恐吓着,全无理智仪态。
而无论敬思伯如何威逼,他始终保持低头、沉默。
风无情眼角轻轻一抖,眼神里多了丝佩服和凛意。
他一直装得很张扬、愚昧——实际上也确实不够智慧,可此等抗压能力和胆魄绝非一个管家所有,应是刻意训练过的。为什么呢?
无奈现下不是思考它的时候。她命陈穆将那位接近疯狂的父亲扶起,夺过其手中瓷片,用手帕包住那道因其不慎而出现在手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