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时节,迷山清气悠悠。美好宁和。
林间土道上,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先后疾驰着。马上之人均帷帽遮面,衣色深暗,肩上系个不大鼓的包袱,携着一身风尘行过,对周围的浓浓春意毫无兴趣。
忽闻一群鸟自上空飞掠,绿衣人不由将握鞭的手紧了紧,用力打在白马身上。可马儿刚见提速,她又狠勒缰绳命它停下。
前面闪现出三十来个面目凶恶的壮汉阻挡住去路,各个手里拿把锋利的大刀,刀尖直指来者的坐骑。
为首之人站在队伍最前面,打量着那二人胯下良驹,两只瞧不见眼珠的眼睛里射出贪婪的光芒。
“把马和值钱的东西留下,我留你们一条性命。”
绿衣人闻言,速取下腰间折扇、展开,只见那扇上翠竹画工非凡,扇下青玉雕琢的灵芝栩栩如生。而翠竹、灵芝虽色调相似却各有风神、韵意,全无主次互斥之感,当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妙物。
如此妙物的持有者便是形象尚未有定论,近三年间捣灭数十个绿林帮派,令绿林强盗闻风丧胆的女疯子——风无情。
“今日我有急事,若尔等就此金盆洗手,则之前所造罪恶,我可不咎。”绿衣女的音色略感沧桑,语气竟冷得人脊背生寒。
“哈哈……”为首汉子看看手下兄弟,嘲讽道:“人一出名真了不得,这假的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得瑟,胆子都大天上去了。
半月前也有个自称风无情的打这过,可她不仅财没保住,人也成了残花败柳,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喽。听你声音是老了点,不过身材好……”
朱四当家话才说一半,黑马上的蓝衣人霍然挥袖,一股劲力随之打上一旁的树干,数不清的叶子挣脱树枝悠悠飘落。
蓝衣人复一挥袖,叶片便如针般刺进众贼四肢的多处要穴。只片刻功夫,他们面前即已无站立之人。
风无情驱马上前,倒在地上哀叫的贼人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向远处蠕动,可处于瘫痪状态的他们又能逃多远呢?
“告诉你们大当家,一月之内解散山寨,自去官府领罪,否则我管杀不管埋。”
这话她说得十分平静,钻进山贼的耳朵里却令他们如置深冬。因为他们清楚,她绝对有那个能力,亦有那份心思。
风无情不再睬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同陈穆扬鞭策马向京城疾驰而去……
锐历四十三年,岁逢乙丑。三月之末,风无情抵达京都“清平城”下,比预计的提前了一日。
无奈时至宵禁,城门已关,她只好在城外寻店住下,待天亮后再行进城。
这一路走来,脑子里莫名生出许多思绪、画面,离京城越近就越多、越乱,但当她想理清它们时,又觉得很空白,仿佛任何事都未曾想起。
怀有如此复杂心绪,入京的最后一夜她必然的失眠了。
三更鼓过,四下陷入死寂。风无情独自站在客栈屋顶,伴着深寒的黑暗,胸中却烧起炽烈的火。
清平的城墙雄伟坚实,屹立在无月亦无风的夜里活像个吞人巨兽。而被其保护的地方,有太多她不愿见的人、不愿遇的事,说不准几时就会一一找上她。
她锁视着京都良久良久,心下不知翻涌过多少波涛。直至天亮前的半个时辰,她的身子才微微有了动作。
“该出发了。”她转身欲离开之际,恰有一阵幽风袭来,飞扬起她柔长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