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些的时候,袁英也从地里回来了。当她在将锄头放到角落里,准备打水洗手的时候,那双起了血泡又被磨破的手在碰到冷水之后火辣辣地疼得厉害。
老郎中听到儿媳吃吃地吸着凉气的声音,忍不住问了她一句:“袁英,你怎么啦?是手受伤了吗?”
袁英见公公关心她,她忙摇了摇头笑着说了声:“爸,没事,就是刚刚翻地的时候手上起了些血泡,这对于干农活的人来说是常事了,没事的。”
“那血泡都破了,怎么还能说没事呢?一会儿上点药吧,我那房间的药箱里就有药,我还是给你拿出来吧。”老郎中分明瞧见了儿媳手上血迹斑斑的水泡印子,好在他就是郎中,所以家里像这种皮外伤之类的药都有。
“谢谢爸。”袁英说着,她在洗好了手之后,眼睛却朝就站在天井边的丈夫看了一眼。他也看到了袁英手上的血泡,可他却无动于衷一点关心的表情也没有。
“来,先把药上了吧。这个粉抹上之后两三个小时内都不要碰水,等晚上睡一觉后,每二天一早应该就能好很多了。”老郎中心疼儿媳,他在看到儿媳血迹斑斑的手心之后,忍不住转过头来开始责备坐在一边的儿子了。他命令似的地对北水说,“明天你也跟着袁英一块去吧,那地里的活光让袁英一个人干算怎么回事呀?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你在家闲着,袁英却在外面辛苦地劳作着,那村里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你呢?”
“爸我自已一个人去就可以的了,北水他……毕竟不是那么方便的。“袁英见公公维护自已,心里一阵感动。不过她在老鸡场的时候却当着北水的面说过要养他的,所以现在她又哪里会舍得让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跟她去下地呢?
“他是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只是少了一条腿,不还有一条腿能走的嘛。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北水你就跟袁英一块去村东头的地里干活,这事不用商量了。”老郎中不由分说,他看不得儿子作为家里的男人却窝窝囊囊地躲在家里。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北水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辞职这事他也是默许的,所以现在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就算他明知道那地种不出什么花样来,但也还是得多少出一分力的。
袁英见丈夫同意跟她一块去,她心里很高兴,虽然明天丈夫去了她也未必舍得让他真干,但是只要他陪在身边她就觉得很好了。
第二天,又在吃过了早饭之后,北水果然也扛了一把锄头跟着袁英一块去了。当他到了地头之后,刚想挽起袖子走下地去,袁英却把他给拦住了。
袁英说:“你还真干呢,你就在地头上看着我翻就好了,这下力气的活用不着你干。”
北水被她拦住,先是愣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却固执地走下了地里,他扬起了锄头往地里猛一挖去,很快就将地翻了过来。别看他现在只有一条腿,但丝毫也不耽误他的农活干得有模有样。
“那你悠着点吧,别太猛干了。”见丈夫不但不听自已的话,而且二话不说就干了起来,袁英打心眼里又是一阵开心。她的丈夫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是干起这田间地头里的活,一点也不比那腿肢齐全的人差。
北水没有理会她,他只是按着自已的节奏在一点一点地翻着那并不好翻的地。
袁英见丈夫活干得瓷实,她自已在甜笑了一下之后,也走下地来开始跟着丈夫一块翻。
就这样,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之后。袁英累得一把将手上的锄头给扔到了一边,她一屁股坐到了地头边,朝着北水嚷嚷道:“我不翻了,累死人了!就这么一块地翻得我腰酸背疼手抽筋的,我得歇一会儿才行!”她一边嚷嚷着,一边用袖子擦着额间细细的汗珠。就这么一块地,在大冬天里面都能让她给干出汗来。
北水现在也累,但他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下鸡场鸡场回不去了,他的腿脚又成了这样,以前出车的活他也干不了。所以,要是这种菜的生计也要放弃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任何路子可以维持家里的开销了。
“哎,北水,歇会吧。别太死干了,这地太难翻了,除了地太硬之外,里面还夹着不少的小石块。真不知道你们小岭岗的地怎么这么差劲的呢,这地要放在我们村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种哩!”看到丈夫北水还在那干着,袁英有些心疼地叫着他,她顺便还数落了一下这小岭岗的地垃圾。
北水这会儿总算是停下了手中的锄头,不过他却没有跟着她一块走到地头去坐下。他就站在地里,看着她似是有些讽刺地问她:“怎么,你现在是后悔从鸡场辞职了吗?”
“我……”这个问题对于袁英来说一时确实有点难以启齿,当时是她怂恿着让北水跟她一块辞职不干的,当时她仅凭着一腔冲动,却不知道小岭岗的地是这样的难耕。所以,她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对北水说了实话,她说,“老实说,我现在的确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家里的地这么的不好耕,我就多少在鸡场再忍忍得了。”
“地不好耕为啥不回来找我呢,是不好意思找我吧?哈哈!”袁英的话才落,在另一个方向的不远处就响起了春梅幸灾乐祸的笑声。
袁英心里猛然一惊,连忙转过身去看向春梅走来的方向,她看到春梅一个人挺着肚子正慢慢悠悠地朝着她和北水走来。
“你……你来干什么?”她才说了后悔离开鸡场之类的话,后脚就被春梅给听了去,这让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看。
春梅很快就走到了地头边,她就站在袁英的不远处,她看到袁英那既尴尬又恼怒的表情,她又乐得笑了起来。春梅说:“瞧瞧你,在这挖个地多辛苦呀,这比起在小树林里捡鸡蛋辛苦多了吧?哈哈!”
“你……我就是再辛苦,也比打工强,哼!”袁英撇着嘴,就是不想在春梅的面前认输,她看到春梅在自已面前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她心里就气得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