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军走出母亲的房间,他脚步变得沉重。
母亲的话让他从最开始的轻松笑对,到刚刚的心绪混乱,再到现在的逐渐凝重——他是不相信的,或者更确切一点来说,他是不愿意相信。
重新回到了他和春梅自己的房间,陆从军心情沮丧但在面对春梅时仍强颜欢笑。他走过去床边,却没有像刚才那样亲密地坐下来搂着她,他就那样站在床边和她保持了一米的距离,说道:“妈为什么叫我过去,你都猜到了吧?”
春梅从丈夫重新走入房间的那一刻起,她的双眼就一直不曾离开过他的脸,她用满是委屈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可是,她好像被现实打败了,他从进到这个房间后就刻意地和她保持着距离,她看得出来。
“嗯。”她点点头,然后把脸别了过去,故意不去看他。
“这事不是真的对不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有你以前的照片,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了?”陆从军的嗓音变得冷淡,再也没有了往日能挤出蜜般的柔情。
“他是我的前夫,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本相册的。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春梅同样淡淡地回答着,她的声音里已然听不出悲喜,像是在为某一件事做着最简单的陈述。
陆从军双手不自觉的紧握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强烈的不快和痛苦再次问道:“那上一次呢,妈跟我说,那男的还来过一次。上一次,也是为了给你送东西吗?他就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送?”
这次,春梅没有马上回答他,她转过头来无比失望地看着他,嘴角竟然带着一丝冷笑。
“这么说,你是完全相信了妈说的是事实?你觉得我就是一个浪妇,结了婚后还不安分守己还要出去勾引着别的男人,对吗?”春梅表面在呵呵地冷笑着,其实她的心里早已痛得滴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既然你跟他明明没有什么,为什么还要瞒着我瞒着咱妈呢?你为什么不跟咱妈直接说实话呢?”陆从军现在就死死地揪着这点,他觉得她刻意地隐瞒了她前夫的身份,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春梅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丈夫的这个问题,她当时是出于好心隐瞒的,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被人抓住的把柄。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作百口莫辩的无奈了。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累过,她真的太累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反正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跟他离了就是离了,我们俩现在清清白白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春梅说着把头一撇,再次转到了另一边去。
陆从军胸口憋着一口闷气,他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晚,陆从军和郭兰英都没有吃晚饭,他俩没有胃口。春梅因为怀着孩子,她担心会饿到肚子里的娃,所以自己给自己随便煮了点面条,将就吃了两口。
到了深夜,当陆从军去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春梅早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看到她蜷缩着身子,脸朝着窗户那边看不到她的脸,也不在道她到底睡着了没有。
陆从军轻叹一声,爬上床去慢慢在的她身边躺下,同样侧着身子用背对着她。
房间里的灯被他关掉了,此时屋里漆黑一片寂静一片,他能听到她轻细但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他知道,她此时也没有睡着。
这头的春梅,听见房间里的灯被关掉了,才重新张开了双眼。
她从他进房间、上床、关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一清二楚,她多么期待他上床之后,躺在她的身边像往常一样从她的背后搂着她,让她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然后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呢喃着,说一些夫妻间日常的情话。
可是,这次他没有。他上了床直接就背对着她,连朝向都不愿意跟她一致。
她想到了他们刚刚在一起时,他向她求婚时说的那些誓言,他说他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的确,嫁给了他之后,她是过得很好很幸福,她成了李家庄很多人羡慕的对象。可现在,他们因为一点误会而生了嫌隙,前途变得渺茫,看不到婚姻未来的方向。
她静静地想着,想着想着就觉得内心酸楚,可又无从倾诉。这也是从她嫁入这个家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仍是这个家的外人,她跟婆婆和从军他们母子俩还是有区别的。
“唉——”轻轻地叹息一声,她闭上了眼睛,裹紧了胸前的被子然后试着睡去。
陆从军在黑暗里听到她的叹息声心里很难受,以往她倒床就睡的,今晚却在床上躺了那么久都没有睡着。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她,他想转过身去抱抱她,可是他忍住了。
她瞒着自己和前夫见了两面的事,他一下子真的很难释怀!
第二天一早,郭兰英破天荒没有像往常一样起个大早,精心准备好一家的早餐。直到早上八点,她仍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陆从军起来草草地煮了点米粥,他没有特意去叫春梅起来吃,但他确实也做够了她的那份。
陆从军在出门前,由于不放心,特意去母亲的房门前叫了她两声,在得到母亲的回应之后才走出家门,去了鸡场。
春梅听到家里的大门被他打开后又重新关上的声音,知道他出去了之后,这才从床上起来。
她走出房间,看到对面婆婆的房门仍然紧闭,知道婆婆还在生她的气,她无奈地又叹了一声——这个家怕是一时半会的呆不下去了,家里丈夫和婆婆现在都因为那件事而对她耿耿于怀,她在这个家也只会让他们觉得碍眼和难过。既然这样,那不如她回娘家去吧,她也好久没有回李家庄了。
想到即行动,春梅去厨房瞄了一眼,见早上丈夫煮的米粥还剩有许多,便吃了一些。等吃完之后,她回到房间里收拾了两套衣服,然后又留了张纸条在桌子上后,就出门回李家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