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兰英回到家中,将那送烧鸡时的袋子塞到房间的抽屉里,然后才走到饭桌旁坐下。春梅早已盛好了饭和丈夫从军一起,只等婆婆回来便可开吃。
春梅看了一眼婆婆,问她:“妈,那烧鸡大美婶那边没说什么吧?”
郭兰英嗤笑一声,说道:“她能说什么呀,她就是心口不一的人,这烧鸡送过去,指不定吃得最多的就是她哩。”
春梅轻笑出声,其实她心里也已经猜到,上回烧鸡卫生问题指定是这吴大美故意整出来的事。
一家三口吃完晚饭后,陆从军便打着手电筒去了马诚家。
马诚的家离北水家不远,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光棍,家里就他一个人。早些年的时候,他家中还有父母,后来随着父母的相相继离世,家里也就剩下了他一个。
他们家从他有记忆起,家里就没有富裕过。这些年没了父母,他一个人守在这个只有两间正房的瓦房里孤独度日,穷得连个媳妇也说不上。
陆从军来到马诚家里的时候,他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他推开那两扇已经有了年头的木门,随着吱呀的一声响,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土黄狗从屋里狂吠着跑出来。
陆从军看到黄狗,吓得赶紧连声喝斥,他挥动着手臂,企图用声势去驱赶那只狗。
“去去去!滚一边去!”
黄狗又连叫了几声,呲着尖尖的狗牙,一副忠心护家的模样。
马诚听到自家的狗叫,连忙大喝一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狗看到主人斥止了它,顺从地跑到马诚的身边,摇甩着尾巴总算是不叫了。
“你家的狗还真是护主哈,看到我叫个不停,你要是不出来呀估计还得咬我呢。”陆从军一边说着,一边对那只狗呲牙裂嘴地想吓唬它一下。
马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狗跟了我好几年,倒是忠诚,你平时来得不多他认生才叫的。”
陆从军向那狗恶瞪了一眼,那只狗自知理亏,乖乖地趴到一边的地上,吐着舌头在喘气。
“对了,你的脚现在怎么样了?鸡场现在缺人,你要是脚好了就过去上班吧。”逗弄完那只狗,陆从军直接开门见山,也不兜圈子。
马诚憨实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挠掉了一片的头皮屑,这秋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干燥了。
马诚说:“脚是好了,就是最近胃也不太好,总是饿得快,浑身经常发软无力,所以才一直没有回鸡场上班。”
“那你有没有找医生看看呀?”陆从军听他这么说,忙关心地问他。
马诚又挠了挠后脑勺,显出一副颓败又无奈的样子,说道:“不看了,去老郎中那抓了几副药吃了也没啥效果,反而感觉胃更不舒服了。”才说完,那只趴在地上的狗爬起来凑到马诚的跟前,一个劲的摇着尾巴。
“你等会儿啊,这狗饿了,我弄点粥给他吃先。”马诚说着,撇下陆从军往厨房里去打粥去了。
陆从军想跟他谈一下卖烧鸡的事,便一起跟了进去。
“马诚,你回去之后我打算给你换一个差事,不知道你……”陆从军进到厨房一看,顿住了。
他看到马诚正将一张破旧木桌上那大盆里的剩粥倒入喂狗的木槽内,那剩粥米少水多,清可见底,竟是稀得很。而那木桌上还放着一副来不及收拾的碗筷,一只白瓷碗加有年头的木筷子,另还有一小碟的咸萝卜。
“你就吃这个呀?”陆从军很惊讶,没想到马诚在家吃得这样的寒碜!
马诚低着头木讷地笑了笑,又不好意思地说:“光棍汉一个,只能随便吃点,这自然是比不得在鸡场时吃得好的。”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砸巴了下嘴唇,他还真有点想念鸡场能天天吃肉的日子了。
“你明天就回去上班吧,我今天来正是想跟你说这事的。小三现在回来了,我在村里整了一个烧鸡档,他现在专门负责烧鸡买卖。”陆从军见他在家里吃得这么差,猜想他老说胃不好也跟这个有关,便有意让他早些回到鸡场去。
“小三回来啦?”马诚听到这里,声音明显提高了一度,人好像也显得精神了些。在以前,鸡场里除了陆从军就数他跟小三最要好了。
小三虽然年纪不大,但心眼实诚,跟他一样都是只会埋头苦干踏踏实实的人,所以他们俩很聊得来。
后来,小三去了市里学技术,鸡场又剩下了他跟牛二还有王中,王中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跟他不是一路人;而牛二除了喜欢吹牛还喜欢时不时的挖个坑让他跳。
再后来,牛二又不在鸡场干了,至于为什么不干了,他具体也不知道。
陆从军点了点头,应道:“他回来有好多天了,他要是知道你明天就会去上班的话,肯定很高兴。”
“那行,那我明天就回去吧。对了,我回去是还干原来的事情吧?”马诚问。
陆从军摇了摇头,说:“不,明天你到了鸡场先跟着小三干,你帮着他打打下手先。等他做出了烧鸡后,我打算让你专门负责帮卖。”
“卖烧鸡?”马诚慌了一下,这买卖他也没做过,他真怕自己做不好呀!
“老板,我没卖过东西,我怕我不会卖呀!”马诚脸色青白,觉得压力巨大。
陆从军见他还没开始卖就先被吓住了,不禁好笑地跟他说:“你别紧张嘛,凡事都是熟能生巧的,打称和算数你会吧?”
马诚点头说会,但眼神惶恐,显然还是紧张。
“行啦,你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只要你会打称和算数,那就绝对难不倒你的。明天第一天我会陪着你一块去,你放心吧。”陆从军说完,伸出大手来拍了拍马诚的肩膀。
马诚听陆从军说明天会亲自陪着他卖,这才放松了不少。其实他怕的不是做买卖这事,而是怕自己做不好,让老板亏钱了,那样他会很内疚的。
陆从军和马诚聊完之后,打着手电筒离开了。而马诚,也把那木槽里的粥端到了院子里去,那只黄狗一路跟随,直到马诚将木槽放在地上,它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