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林在停靠着的拖拉机上坐了一会儿,见这村子里寂静安宁,虽然人少了点村子穷了点,但风景还算不错。
他在这里才呆了一会儿,就觉得山里的风吹得特别的舒服,清清凉凉的,竟让他在这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难得地感到惬意。
就在他百无聊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春梅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小洋楼里有一个女人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
那女人的脸面他远远地看去挺像春梅,但是她的身形臃肿,尤其是高高隆起的肚子一看就是正怀着孕的女人。
是她吗?
他一下子从拖拉机上站了起来,眯起双眼定定地朝着那个女人看去。
春梅刚刚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觉得电视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就想着出来走走动动身子。她才刚走出家门,就看到了几十米开外,一个站在拖拉机上向她望来的男人。
她的视力不错,这才一看,整个人就愣傻住了——那不是她的前夫陈东林嘛,他来这里干什么?
她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虽说她和他早已离婚又各自再婚,但要说变成恨入骨髓的仇人也不至于。
“春梅,真的是你吗?”还未等春梅做出回应,陈东林就主动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来干什么?”春梅的心情除了略感惊讶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起伏。
记得刚离婚的那会儿,她心里对他还是耿耿于怀,久久不能释怀。特别是后来听到他又再娶了一个的时候,她觉得特别的不甘心,要不是被刺激她也不会一气之下就跟从军相亲的,更不会成为从军的妻子。
她应该感谢他的!
“你过得好吗?”陈东林没有回答春梅问他为什么来,他只是一刻也不移开地看着那张他曾经熟悉但现在也有点陌生的脸。
春梅淡然一笑,笑得柔和娴静,好像岁月已经在她脸上静止了一般,让人舒服温暖。
陈东林心里莫名地有一种失落感,现在的她不急不躁,岁月静好在她脸上诠释得淋漓尽致,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是真的好呀!
“我很好,你呢?”她淡然一笑,反过来问他。她看到他头发虽然是新理的,但脸上的沧桑与憔悴却怎么也掩盖不掉,他看着比之前老了很多。
“我?呵呵……”东林忍不住哑然失笑,他这样子哪里敢说好呢?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吧。
“你变了很多,变得更好看更富态了。”他看了眼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说。
春梅扬唇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不会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吧?”她不确定,更不知道他此行过来的目的。
陈东林微微低眸思忖片刻,而后才抬头直直地看着春梅说:“我又离婚了。”
……
春梅惊愕了一下,他的话太突兀了,弄得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陈东林见她没有丝毫的表态和反应,自己反而有些沉不住气,他带着情绪问她:“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问题让春梅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心里想,这跟她有关系吗?
她说:“你离婚,我问什么呀?”说着,又淡淡地笑了一下。
……
陈东林有些恼火,她的云淡风轻让他心里莫名的不爽,难道在她的心里就丝毫没有一点往日的情分了吗?她竟然对他的事这样的无动于衷!
“那你总该问问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吧?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春梅的态度把平时怯懦的东林生生给激怒了,他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只想把心里的话告诉她。
“不好意思,我过得很好,就不需要你劳心专门跑一趟了!”他的态度把春梅也激怒了,她觉得他特别可笑,当初提离婚的人是他,现在他又跟别人离了,跑来告诉她算怎么回事?
她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你也看到了,我结了婚,还怀了孩子,我现在的老公对我很好!所以,你又离婚了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呢?”
“你过得很好?呵呵!”陈东林笑了,他在笑她再婚之后竟变得如此容易满足了,他指着前面几栋破旧的民房嘲笑地说,“他对你很好?就住这样的房子?”
春梅朝他手指所在的方向看去,见他指的是邻居住着的几栋土墙瓦房,顿时就明白了他那嘲讽的底气到底怎么来的。但她也懒得解释,也不想去解释,日子都是冷暖自知,她幸不幸福不需要他知道。
“随你怎么想了,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春梅说着,表情冷淡,转身头也不回地又回到了小洋楼里。
陈东林看着她又走向了那栋气派的小洋楼,以为她是为了面子才故意往那里走去的。他往前跟了两步,不料却听到了屋里有人对春梅喊话,那人说:“春梅啊,妈洗了点水果你吃点吧。”
春梅扯起嗓子应了一声:“哎,来了。”话落,她进了那栋小洋楼里,顺带着还把门给关上了。
陈东林呆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前妻再嫁的人,竟然是住在这小洋楼里的人!难怪,难怪她会说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原来她竟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
回想刚刚他对她说的那些嘲讽的话,他的脸一下子就滚烫烫的红,看来还是他过于自信了,以为只要他来找她,她就会愿意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小洋楼里
郭兰英看到春梅进屋,好奇地问她:“刚刚你在外面跟谁说话呀?我听着还是个男的呢,是咱村里的人不?”
春梅见婆婆问她,心里微微有些慌张。她心虚地撒了个谎说:“呃……没谁,刚好碰到咱村里的人,想买我们鸡场的鸡,但听着价格又觉得贵,所以说话声音就大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唉,咱村里的有些人就是这样,想买又嫌贵,好像生怕咱们多赚他一分钱似的。以后碰到这样的人你就甭理他们,他们爱买不买的。”提起这些人,郭兰英就有点愤愤的。
春梅讪笑着,觉得对婆婆撒谎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转念一想,若真说了实话婆婆难免又要多想了。
回去的路上,陈东林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他的两任妻子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反倒是他成了最落魄的那个。
难道这就是常人老说的报应吗?
当他亲眼看到,春梅现在过得比当时跟他在一起更幸福快乐的时候,他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属于他的了!
远处,一只乌鸦不知落在哪棵树上,叫声悠远悽凉,听得陈东林不知不觉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