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镇郊区
红杏自嫁给陈东林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了。谢利芳抱孙心切,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红杏能早日怀上孩子。
这天早上九点多,一家人吃罢早餐,东林和公公陈华生都已经出工去了,而红杏却还没起床。
谢利芳坐在客厅盯着墙上的挂钟来回看了好几次,从早上七点多一直到九点过,儿媳妇都没有要起床的迹像。
她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以往春梅在的时候稍有不顺她就得破口大骂。如今,她倒是收敛了许多,这并不是因为她的性子变好了,而是因为现在的这个儿媳妇她不愿意轻易得罪。
现任亲家是县里当官的,难保以后老陈家不会有点什么事要求到他。
谢利芳又看了看墙上的钟,她的胸口有一股气在憋着,要不是碍于儿媳有一个显赫的娘家,她早就开始骂人了!
她在红杏的房门外俳佪了好几次,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把她叫醒。
红杏的房间里此时窗帘还在紧拉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像一条条金色的丝线,她穿着吊带睡衣四平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也许是一个姿势睡累了,她吧唧着嘴翻了一个身,沉重的身躯压得床板嘎吱嘎吱地响。
谢利芳将耳朵贴近房门仔细地听里面的动静,她只听得床板响了一下,但转瞬又没了声音。
“这回应该醒了吧?”她自言自语地在门外嘀咕着。
为了不让儿媳一会儿起床知道她在门外偷听,她又重新回到了沙发坐着。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也过去了,谢利芳足足等了十分钟也没见红杏从房间里出来。
她的火起了,几乎是一下子就被点燃的那种。再次走到红杏的房门外,只听得里面忽高忽低的呼噜声一声接着一声。
“咚咚咚!”忍无可忍的谢利芳用力地敲响了红杏的房门,她真的是受够了,这年头谁家的儿媳妇还能有她好命,天天睡到日上三杆还不起床的!
她想想自己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煮全家人的早餐,每日为这个家的一日三餐操碎了心,而这红杏吃饱喝足碗都不洗一个,凭什么嘛?
谢利芳越想越恼火,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
“起床啦红杏,都几点了还在睡?”
红杏这会儿睡得正香,她刚好做了一梦,梦里一个刚强有力的男人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对她说……男人的话嘎然而止,那该死的敲门声生生把她的美梦给打断了。
“红杏!听到没有,不要睡啦!起床吃个早饭出去走走也好呀,整天躺着,又要胖啦!”谢利芳又拍了拍,她曾听别人说过,太胖的人不容易怀上。
难怪她嫁过来两月了肚子还没动静。
红杏捂着耳朵皱着眉头,躁得想打人!气死她了,多好一个梦啊!
“红杏——红杏——”谢利芳还在继续。
红杏倏地一下跳下床来,连鞋都没穿就猛地打开房门,吓得谢利芳往后一跳。
“哎哟,吓死我了!”谢利芳拍着胸口,声音颤颤地说。
“妈,没事你老在我房间外拍啥呀?我要是想起了自己会起,不需要你叫。”红杏冷着脸,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气。
谢利芳勉强干笑了声,说道:“我说红杏呀,妈也是为了你好的,早点起床对身体好,你天天睡这么晚,你看看你都这么胖了还……”
“妈,你有完没完呀?你就跟咱家那只老母鸡一样天天咯咯咯……咯咯咯地叫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
“你……你说啥?你竟然说我是老母鸡?”谢利芳气坏了,她好声好气地跟红杏说,没想到她却这样子说自己。
“那你觉得呢?”红杏丝毫也不惧怕婆婆,从嫁过来的这么些日子,婆婆就老想管着她,要不是看在东林的面子上,她早就翻脸了。
“你……你这是对长辈的不敬呀!大逆不道哇!”谢利芳气极而骂,她的表情因为极其生气而明显扭曲着。
红杏冷笑一声,眼里带着轻蔑:“呵呵,长辈?我敬你才是长辈,不敬你,你啥也不是。”
“反啦反啦!这世道变了哇!”谢利芳捶胸顿足,指着红杏的鼻子继续骂道“你这样子跟我说话,你爸妈就这样教你的吗?”
“呵呵,我爸妈怎么教的轮不到你管,没生我没养我还想天天管着我,你想得倒挺美!”红杏也不是吃素的,从小优越的家庭环境加上有一个当官的老爸,她从来就天不怕地不怕。
谢利芳见压她不住,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喊地的:“我的天啊!我真是作孽呀,我们老陈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娶了你这么个女人进门啊!”
红杏看着婆婆那样子,呵呵地直冷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倒了霉才会进了这个家门。
她嗓音冷冷地说:“你别忘了,是你们老陈家高攀了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愿意嫁给你二婚的儿子,是他欠我的!”
……
谢利芳被梗住了,红杏说的确实是事实!
但就算是那样,作为儿媳敢这么顶撞她,这口气她也是咽不下的。
“红杏,你不要太得瑟了!我能让李春梅扫地出门,同样也能让你扫地出门!”谢利芳恼羞成怒,说出了最后的狠话。
她就不信了,想当初李春梅也跟她顶嘴过,最后还不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在陈家,儿媳妇她想留就留,不想留就能让东林像换衣服一样的换了。
红杏听了婆婆说的话,笑得差点岔了气。这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像陈东林那样的,怕也就是她这个当妈的当成宝了,她怕是还不知道她的儿子就跟个废人差不多吧?
谢利芳见红杏笑得放荡,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越发的恼了——看来不动点真格的,这个儿媳她是收拾不了了。
“离,必须得离!”谢利芳从地上爬了起来,发了疯似的叫道。
红杏再次冷冷一笑,直接大摇大摆到厨房拿碗吃早饭去——不就离婚嘛,她又不是吓大的,真离了她也不怕。
这一天,过得很是漫长。红杏不想看婆婆的嘴脸,早上喝过粥之后又跑回娘家,直到快天黑了才回来。
谢利芳积愤难平,这一天连午饭都没吃,坚持要等东林和老伴陈华生回来主持公道。
快晚上七点的时候,一家人才陆续从外面回来。
陈华生比东林先一步到的家,当他踏入自家大门的时候,看到家里到处都黑灯瞎火的,还以为家里没人在呢。
就在他走入客厅正待要开灯的时候,却看到沙发上谢利芳正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陈华生打开客厅的电灯,捂着砰砰狂跳的心脏不悦地说。
“做饭了吗?咋这么晚都不开灯呢?”陈华生又问。
谢利芳从沙发上挪了下身子,满是怒气地说:“没做,我哪里还有心情做饭呀。我这一天到晚煮好吃的喝的,好生地伺候着,换回来的却是儿媳对我的大呼小叫,以后我都不想做了。”
陈华生一听,猜想她准是又跟儿媳红杏吵架了,于是长叹了一声:“你俩在家老是吵吵吵,有啥好吵的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我是想跟她好好说的呀,可人家不领情还要骂我呢!你都不知道她骂得多难听,说我是家里打鸣的老母鸡,你见过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我坚决要让她跟东林离婚,她要是不离那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