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从男子来到西柯镇之前说起,男子便是杨儒相 本是渠州人士。
渠州临南水江,船运业发达,多的是来往商户与奇珍异宝,杨家本是渠州大户,杨儒相排行第三,往上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杨儒生精于商道,二哥杨儒奉在朝中做官,两位哥哥只相差一岁半。而杨儒相,则小了十岁多,家里便宠些,不喜欢读书,就跟在大哥身便学习商道。
终日不过看看自家运船,在码头慌慌,累了躲到自己棚子里歇歇脚,便得了个没有架子亲切的好名声。
南水汤汤,老人说这是先朝明帝开挖的,明帝下江南带了无数财宝美人回京,不少落到了宽数百丈的南水江中。
杨儒相对着嗤之以鼻,只道这是哪来的胡言乱语,直达有一天,他真从南水江中,捞到一个貌美女子。
便是今日哭闹着拉着他走的女子,名叫宁秀荷。
那日晴天丽日,是一年好春。杨家的船开到离港颇远的地带,一网下去,捞上来个破箱子。
重量不清,几人本来就是打鱼玩玩。这捞上来的,可比打鱼有意思多了。
等箱子撬开一角,却露出一块水绿衣袍来,上面还有沾水漉漉凝结在一块的发丝。
几人心中大惊,慌忙的撬开盖子,便看见一个女子。
试探一番鼻息,好似已经没了气息。
有几人心中害怕,提议还是扔进江里吧,反正这儿离港口远,也就他们几个,没人知道。
杨儒相固执的回港,抱着个“死人”,发疯一般跑进了药方。
彼时杨儒相十九岁,却不似他大哥十九岁时那般稳重,还像个小孩子,说他十三也不为过。
少年脱了衣袍披在少女身上,着只一件里衣,从港口风风火火跑到了四里外的药房。
后来不消一天,大家都知道了,杨家小少爷从江水里捞上来个仙子美人鱼儿。
杨儒相只记得当时,城中的阳光照在宁秀荷脸上,少女面色煞白,裸露在外的秀丽脖颈,桃花红的樱桃小口,墨发如云,比城中姑娘美上好几层。
调理几日,少女微弱的鼻息也平稳了。
杨儒相也已经跟家里禀报过,他母亲来看了两次,只觉欢喜。
城中又风风雨雨,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发生,人们不免好奇。
几个长辈背着杨儒相一商讨,决心把宁秀荷留下来,认作女儿。
丝毫没有考虑来路以及这少女若是醒了,会不会找家。
只是杨家便有了个从水里捞上来的美人四小姐。
稀奇的事情总能传的很远,带着杨家的名声也走得远了起来。
再说自杨儒相得知收留宁秀荷后,幸福的睡不着。求着母亲又求着祖母,把这个妹妹从药房带到家里来。
一番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又抬轿子又挂红绸。
杨儒相日日去看宁秀荷,吃饭也喊不来。
老夫人动怒,杨儒相又和祖母杠起来,这是第一次起争执。
后来宁秀荷躺了十几天。醒了,看似都与常人无异,却默不作声又不会吃饭。一次一次的推翻杨儒相好心端来的碗。
滚烫的米汤撒了杨儒相一身,在下人的惊呼声中,杨儒相只是忧心忡忡,生怕这自己救活的妹妹不吃饭,就饿死了。
随着杨儒相一日一日相伴。宁秀荷也学会吃饭,穿衣,走路,说话了。
一切就像是奇迹发生一样,杨儒相便一次次觉得自己得上天独厚。
宁秀荷后来知道什么是父母,什么是兄长,学会了说话,一切才讲明白。
她自小就在一处四面是水的村落长大,不时会有许多人坐着好几层楼房高的大船来,带走许多人。
有一日她也被带走,换了鲜丽衣服,塞在箱子里。
等再睁眼,便看见杨儒相凑近在面前。
一日一日相处,少年也发觉了自己情义的变化。
动情十分的时候,又真觉得老人说的话不错了,南水江有几百年前,前朝明帝回京落下来的美人财宝。
这不,被他就上来一个嘛。只是有些怪异罢了。
宁秀荷的名字是祖母起的,宁秀荷来杨府那日,穿着一袭水绿衣衫,面上也终于有了血色。雪白的皮肤透出淡淡粉来。又是水里捞出来的。小小秀气一个女孩子。可不是秀荷嘛。
宁是祖母的姓。家里有三个哥儿,祖母盼着能有一个贴心的姐儿陪在身边。
但是自宁秀荷醒来,便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先是一阵眼便把杨儒相推开跌倒了桌腿上。又一巴掌打倒了毫无防备的大夫,几个丫鬟束手无策,尖叫连连,最后是杨儒生过来按住了,虽然如此,大哥手腕也被咬出了血。
大夫束手无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再说这又不是什么病,他也无能为力。
宁秀荷便被关在院子里。
天色渐渐晚,闹腾的声音也终于停下。杨儒相搭了个梯子,爬进了院子里。
房门被撞开,门楣都断了。宁秀荷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是血,趴在院门口。
以一种恶狠狠的眼光看着杨儒相。
杨儒相大惊,立马跑回去要告诉母亲父亲,要请大夫来。
待跑进前厅,只听见大哥和母亲的声音。
“不然再领养个女孩子顶替了这个吧。”
“不能走漏风声。”
杨儒相猛的推开房门,正欲辩解什么,却看见大哥包扎起来的伤口,又看见母亲被烛火燎到的衣摆。
一时凝噎。又转身跑了。
杨儒相在自己屋里面气急败坏的捶了半宿墙,终于抹了一把鼻涕,半夜出府去药房买了药膏和包扎的。
再翻墙进宁秀荷院子,给她包扎。
或许正是这一行为,使得宁秀荷对待他不会向对待别人那样又扑又咬。
杨儒相打了半盆水给宁秀荷洗脸,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