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中,李成达坐在主位,正在和薛一凡等人议事,就见一个侍从匆匆走了进来,靠在李成达耳旁吐出了一句话。
李成达闻言微微蹙了蹙眉,骂了一声。
见状,薛一凡顿时问道:“成三,出什么事了?”
“谢家打算和朝廷联手来对付咱们。”李成达吐出了一句话。
闻言,帐中诸人顿时一惊,齐威当下就是骂道:“妈的,我早看出来谢家没一个好东西。”
“消息准确吗?”薛一凡又是问道。
李成达点了点头,“那婆娘心高气傲的,我当面羞辱了她,她定是怀恨在心,这几日我一直派人盯着她,果然发现她派婢女出城,去见了褚将军。”
“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倒不知,不过,方才探子来报,谢家这几日不仅联络了褚将军,还与沈家王家那边都是悄悄通了气,十有八九要对咱们不利。”李成达沉声道。
“成三,你打算怎么做?”薛一凡的心也是提了起来,只觉李成达所言大有可能。
“先生,他们如今联手,咱们内部分裂,卫少康朱青藤那帮人不在背后插你一刀我都谢他祖宗了,咱们绝不能再和这帮人一起打仗,所以——”
李成达说到这顿了顿,薛一凡等人都是紧紧地盯着李成达,本以为他定是要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来,谁成想他竟是道了句:“咱们赶紧跑。”
“跑?”齐威大吃一惊,说话都是结巴了起来。
“对,齐东不要了,带着兄弟们跑。”李成达倒是十分沉稳的,又是重复道。
“咱跑哪去?跑回云州?”
李成达微微摇头,“云州现在在卫少康他们手里,不能回,咱们干脆挥师北上,去济北避一避风头。”
“可,可是成三,这他妈跑了丢人啊。”齐威有些不甘心。
“现在咱们处在劣势,倒不能硬碰硬,跟兄弟们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一点不丢人。”李成达倒是十分坦然的。
对李成达的话薛一凡显是极为赞同的,他点了点头,说:“成三说的不错,不丢人。”
“你们立刻去准备,咱让他们扑一个空,跑的他们措手不及!”李成达黑眸雪亮,一拍大腿便将跑路的事给定了下来。
事出突然,很多事自然来不及准备,最让李成达庆幸的是娇娇已经出了月子,壮壮两个月了,虽是早产,但比足月的婴儿还要结实,李成达命人安顿好了妻儿老小,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是走的干干净净。
前往济北的路上,大军一路上出没无常,时常令朝廷摸不清农民军的动向,陈宗浩收到消息,本以为李成达等人定会绕道返回云州老巢,一路上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孰知李成达竟不曾返回河东,而是带着将士们北上,李成达顾忌着如今的兵力,尽量避免与朝廷正面交锋,而是采取“避实击虚”“声东击西”的策略,常常把陈宗浩耍的疲于奔命。
夜晚。
大军已是扎营。
娇娇哄睡了儿子,将壮壮放进了摇篮,刚为儿子掖好被角,就见李成达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丈夫眉宇间闪烁着倦意,娇娇很是心疼,只上前为他倒了杯茶,送在了李成达面前。
李成达的确是渴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牵过娇娇,两人一道向着摇篮里的孩子看去。
李成达看着儿子,神色间便是温软了下来,他也不敢再去随随便便的抱儿子,只轻轻握住了孩子肉嘟嘟的小手,俯下身去亲了亲。
娇娇望着李成达的侧颜,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许是为了战事的缘故,李成达瘦了许多,娇娇知道他是很累很累的,当下,娇娇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李成达的面庞,很小声的说了句:“夫君,若你娶了谢小姐,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闻言,李成达的面色顿时变了,他的眼中有厉色闪过,对着妻子道:“娇娇,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人说……”娇娇赶忙摇头。
李成达握住她的肩,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他们说什么了?”
娇娇的鼻子酸涩了起来,她看着李成达,心里说不清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他们说,是我和壮壮拖累了你。”
“放他妈的屁!”李成达火了,“是谁说的?”
“别吵醒孩子啊。”娇娇吓了一跳,赶忙轻轻拍了拍儿子。
“告诉我是谁?”李成达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
“我只是无意间听几个士兵说的,我不知道是谁,你也不要管是谁说的了,”娇娇的眼圈红了起来,只觉一颗心被歉疚撕扯着,“夫君,我没有好的家世,帮不了你,对不起。”
“傻子,这怎么能怪你?”李成达心中涩然,攥紧了她的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刚出月子,就要跟着我四处颠簸,我自己没本事,还要怪在媳妇身上?”
“夫君……”娇娇心里一酸,在她心里,李成达从来都不是没有本事的人,他是有大能耐的人啊。
“咱们眼下是苦了点,可是娇娇,你等着,我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天下打下来,送到你们娘两面前。”李成达的黑眸很深也很亮,他看着娇娇的眼睛,和她十分郑重也十分温和的说了一句话来。
娇娇明白,丈夫想要这个天下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而是情势所逼,一家人要想好好儿活下去,那就必须要打下天下不可。打天下难吗?虽然娇娇不懂军政上的事,但也知道那一定是很难的,那是天下啊,哪有容易的?
“我和壮壮都会陪着你的。”娇娇轻声说了一句话。
陪着他生,陪着他死。
而对李成达而言,妻子和孩子让他有了牵挂,也有了勇气,她们母子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