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梁雨宸捉住他的手，大声问，“你不疼吗？你不知道疼吗？值得吗？它值得你这么不要命的找吗？”
“你不懂……”北辰冥甩开她的手，继续找着。袖口被血殷透，厚实的手掌布满密密麻麻的划痕。掌心里的碎片，一直在割着他的肉。割的那么深，那么重，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了、疼痛……
“有那么重要吗？”她摇着头呢喃。
“它是……我的命！”北辰冥嘶哑地回答，一句，淹没了天地。他的膝盖不知何时，悄然转向了她。那只厚实的血色大手，温柔抚在她脸上，他说，“丫头，把它还我。”诱哄的，恳求的，小心翼翼的……
“宸儿，就把它，还给我吧！”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了他眼睑忍住的泪，看见他身为男人的脆弱。她看见了，他眼底跟她一样的痛苦，一样的难过。她也看见了，有一个男人，在茫茫的雪天，为了那一只戒指，竟然向她下跪……
值得吗？值得那么执著吗？恨的粉身碎骨，爱的痛彻心扉，还要守着过去不肯停止吗？看着他掌心的血一滴滴从脸上淌下，看着他对她宠溺纵容的笑，看着他眼睑隐忍的泪。没有撕心裂肺的嘶喊，她只是轻轻地、落下了泪……
原来，他不是守着那只戒指，他只是在守着当初那个承诺……
北辰冥，你爱过我吗？
她心里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男人一辈子，总是守不住一个承诺？为什么错过了之后，总是让她掉眼泪？
为什么不能爱就爱的彻彻底底，痛就痛的灰飞烟灭？为什么梁雨宸这辈子，要比谁都强，却比谁都惨？
“戒指可以还你，但你要答应我。不管我跟你的结果如何，我要他们父子两个活着，不要碰他们。”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左手边，扒出埋下的戒指，放到了脚下。“我只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抬起头，看着天空飘来的片片雪花，她一步步走远。“别再让我哭了，我不想傻到以为你还爱我……”
“丫头……”
他低哑的呼唤，她却片刻不留地离开。攥着那只戒指，北辰冥独自跪在冰天雪地中，忍着心痛喊着，“梁、雨、宸……”
可她，却没有回头……
北辰冥站起来，独自伫立在相约的地点。回忆一幕幕重演，戒指一次次冰冷。这染过血的戒指，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她的承诺。那是最幸福的时刻，有着最甜蜜的画面，他不舍得忘记。
踩着她给的钱，看着天上飘落的雪。雪花在绿宝石般的瞳孔间，悄悄融化。泪珠，就那般自然而然地流下。
他笑着，狂野动人地笑着，眼睛在笑，嘴角在笑，浑身上下都笑的璀璨耀眼。只是这尊会笑的雕塑，却还是那么让人伤心……
……
广场外那面墙后，乔晟烨一直默默看着她。看着她眼泪流，不停地流，指甲暗暗嵌进掌心中，紧紧靠着墙。拉低了帽檐，看着她从面前走过去。想拉过他的手，最后却重重砸在石砌的墙面上。
他知道，这个时候，她想一个人……
可是……
好似吊儿锒铛靠在墙上，眼见着她从面前走过。跟着她，看她在如履薄冰地走在广场街上，他的心一次次揪紧。
梁雨宸停在电影院门前，看着那惊悚逼真的海报很久。乔晟烨继续拉低帽檐，藏身在广告牌后……
“卖气球了！先生，买串气球吧！”此时商店门口的化妆成小丑的店员，过来拍着他肩膀推销。看见那一身滑稽行头，乔晟烨狭长美眸顿时闪过一抹艳光。
“先生，商场正在促销七彩气球，背面可以写上爱人的名字。买回去不管是送小朋友，送女朋友，还是朋友的女朋友，保证罗曼蒂克……”
“衣服脱给我。”
乔晟烨微抬起帽檐下那张脸，一瞬间的惊艳，令店员微愣了下。忙护住胸口，作势不接受同性往来。“对不起先生，这个气球不适合送男朋友。我看……”
乔晟烨突然掐住他手腕，只轻轻一动，男人便“啊”一声痛呼。忙在他“礼貌”的请求下，丢盔卸甲。“先生，您、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些钱是你的，这些气球我会帮你卖完。除了这套道具，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就当作歇班，记得，别声张。”他蛊惑一笑，风华绝代般的明艳。即使身为男人，都差点心跳加速。
看着他套上臃肿服装和小丑面具，追着前头的女人时，店员缩着肩嘟哝，“这件衣服怎么办，名牌呢！不管了，这么多钱够买个女人了。现在的男人追女人，真是罗曼蒂克，连小丑都扮上了……”
乔晟烨准备须臾，便跑过去拦住了梁雨宸。将所有气球送过去，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对不起，我不需要气球……”
他还是继续维持那般姿势，挡住她去路。手搔着红红的鼻头，张开嘴巴无缘无故滑稽地笑给她看。梁雨宸冷漠一瞥，满心狐疑。
“妈妈，妈妈你看，小丑、跳梁小丑……”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淘气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不放。乔晟烨不悦低头，可惜冷冽眸光在此时却变得那般可笑。小男孩子以为他是在逗他，变本加厉嚷着，“我要气球，我要气球，我要气球，小丑我要气球……”
乔晟烨咬了咬牙，不止不卖，更是不理不睬。只是挡着梁雨宸，不依不饶，惹的她秀眉凝起，冷冷地斥道，“先生！”
“妈妈，这个叔叔好象是哑巴哦，还是聋子！”
“小杰，别乱闹……”
看在他叫也小杰的份上，乔晟烨实在忍无可忍才将气球送他两个。然后追着梁雨宸，一路向前走。不管路上有多少人笑他，都是死缠烂打地尾随。
但大抵服装过于碍事，让他来不及收脚，便踩着梁雨宸的鞋跟。‘啪’地一声，呈‘大’字型摔趴地上。那压抱气球、亲吻脚趾的姿势，竖起的尾巴，还有头埋双臂里装死的狼狈状，令现场爆笑。连梁雨宸都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被他逗的深沉不下去……
“你是聋哑人？”她伸手拉起他，温柔笑问。
乔晟烨点了点头，这次，或许是这辈子，他最丢人的一次。骄傲的乔少，变身跳梁小丑，追在女人屁股后赔笑，还跌到狗抢屎。不过看着她被逗笑了，他不介意如此荒唐下去。心，还是泰然如初。
“你追着我，就是想把这些气球卖给我？”
“……”
他只顾点头，看着她笑。笑的那般美，如花迷人。
“可惜现在，气球全破了。”看着他扯着脸皮，她凝眉探问，“你要我笑？”
他笑着点头，在她疑惑时，诡谲凑近她娇躯。在她抬起眼皮的瞬间，缓缓打开沾满尘土的双手。然后宛如魔术诞生，那些气球碎片，眨眼间变成娇艳的玫瑰花瓣……
就在他跌倒爬起的那一刻，狼狈的人，华丽变身。从双手灰烬，变成一捧玫瑰。在他手心聚拢成最漂亮形状，在风中吹向飘雪的半空。
一瓣瓣花，比甘露更清香。扑打在她眼睑，鼻尖和唇角。嵌在柔顺魅惑的卷发间，美的荡人心弦……
“哇……”
周围的人，都被这乔晟烨扮演的魔术小丑吸引过来。可在一阵骚动后，乔晟烨却蓦地拉起梁雨宸跑出人群。
雪花红花飘如雨，下满了广场外环。不经意洗涤了浓郁的商业气息，让此处散发出多变的风采。梁雨宸跟他坐在石坛上，看着商业之都的惊人面貌。她看着他发笑，他看着她傻笑。一个美女，一个小丑，惹眼的不协调……
“你想我请你吃饭？”梁雨宸揣测他的意思，犹豫片刻，才幽雅站起来。刚走两步，一辆车便‘咔’紧急刹车。车门一开，乔子轩从车里走出来，漂亮的脸顿时如见猎物般兴奋。笑起来时，酒窝灿烂可人，“堂嫂？”
“子轩？”
“我想死你了，过来抱个！”乔子轩前脚车里还面色阴沉，此时狼抱她时，弯弯的双眼已闪烁邪恶。斜睨向一旁微有敌意的乔晟烨，他下意识伸出手臂，将她占有地勾向自己，冷冷讥诮，“他是谁？”
“他……”
“这么丑，你也要？”
“……”
乔子轩凝视他半响，俊秀的脸突然堆起抹不正经的笑。他搂着梁雨宸，不客气地大放厥词，“依我专业的眼光看，他不是人，也不是鬼，就是个装神弄鬼的无聊人！堂嫂，走，被他拐走，还不如被我拐，至少，我是真心的！”
话落，乔子轩便将梁雨宸推上车，不怀好意地拐跑了。只剩下乔晟烨，将面具‘啪’丢在地上，嘴角衔起一只烟，吹着烟雾狠狠剜向那辆红色法拉利。
该死的乔子轩，他比北辰冥更可怕。他那张天使的脸皮下，恶魔的本性里，总是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一家法式餐厅中，乔子轩边偶尔居心叵测地端倪着那张冷艳薄情的美人脸，边叉着五分熟的牛排挑剔。“这里的牛排，真是让人难以下咽。不过幸好有堂嫂陪我，有苦同吃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