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厅的陈胜听到帝王充满威严和压抑怒火的呼唤,连忙一掀珠帘,弓着腰进入内阁,在帝王脚下跪倒。
这个时候,皇上叫他做什么?不会是要……眼睛转了转,他却不敢揣摩帝王的心思。
跟在这个年轻的帝王身边数年,他深深的了解这个帝王的多疑多思和深不可测,一个不小心,那便是满门的劫难啊!“立刻去烟雨楼请叶静尘,如果诊治出来的结果不一样,诛文成九族!”
盯着文成老实巴交的脸,骆启霖声音阴冷沉郁。
“是!”
爬起,弓着身退出内阁,出了房门便长长出口气,然后不顾自己越来越圆润的身体,在黑夜的皇宫中,拔足狂奔。
“皇上……皇上容微臣再仔细震断一番,皇上……皇上……”文成吓得脸色一白,想要再次深受,却被欧阳离天将冰冷的剑刃架在脖子上。
欧阳离天冷哼一声,将他押在一旁。
苑苑因为疼痛,冷汗已经将身上刚刚换的衣衫浸湿,看着她难受的模样,骆启霖的汗水,也浸湿身上龙袍。
那日,春桃闯入金銮殿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会老,会死去的?她只是十九岁的女孩,这样的罪责,为何要她来承受?”
是啊,这样的罪责,为何要她来承受?为何?叶静尘来的很快,行礼拜见骆启霖的时候还在喘气,骆启霖忙命人奉茶,一边已经示意,让她赶紧去苑苑那里。
看到苑苑的模样,叶静尘是愤怒的,但她把脉却不得不静下心来,专心致志的盯着那绯红的双颊,心中恨不能将那些狱卒给凌迟了。
纤细的手指放在苑苑枯瘦如柴的右手手腕上,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并不知道,他说出来的一番话关系着几百条人命。
“师兄,媚绒这咳血之症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有可能会变成肺痨。”
许久,她收手,看着苑苑如今戴在大拇指上还要晃动的翠绿色宝石戒指,心痛不已。
小姐,她苦命的小姐;媚绒,她苦命的妹妹,怎么才几日的时间,她就变成如此模样了?心中,对独孤非凡恼怒不已,若非他阻拦,她早已闯入天牢,将她救出这火坑,哪里还需要如今,看着生死不明的她,心中自责?此言一出,文成登时面如土色,脸上汗如雨下,惶恐的看着面沉如水的帝王,却不敢再开口,那可是雪妃娘娘的命令,他怎么敢违背?“嗯,师妹,你的医术得了师傅真传,师傅离开之时又给你留了他的手札,师兄相信你,能让她好的,去开药方吧!”
没有指责文成的心情,骆启霖淡淡道。
叶静尘便福了福身子,到外厅的圆桌旁坐下,在勤劳宫女铺开的宣纸上落下蝇楷小字,她写几个药草,便凝眉想一会儿,然后再落笔,认真的模样,分外迷人。
药方写好,叶静尘站起身,交给一旁侍立的宫女,“夜狼,你随这丫头去煎药,亲自监督,记住,一定不要让煎药的砂锅离开你的眼睛。”
骆启霖点头,对站在一旁的欧阳离天冷冷吩咐。
“是!”
带着宫女,欧阳离天走出浣衣局!叶静尘重入内室,帮苑苑包扎手臂上的伤痕,突然出声,“师兄,媚绒最近是不是经常有自己伤害自己的举动?”
“什么意思?”
骆启霖皱眉。
“师兄,上次媚绒身体急速变差的时候,师傅便已经发觉,媚绒应该受过非常严酷的训练,在最痛苦的情况下,依然会保持非常清醒的意识,可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若,很有可能在极度的痛苦下,伤害自己来逃避这些痛苦。”
抬头看一眼帝王刚毅的俊脸,叶静尘继续清洗狰狞的伤口,在伤口上倒白色的药粉。
“怎么避免?”
闻言,骆启霖垂眸,不出意外的,也看到她手臂上狰狞可怖的伤痕,仿佛一条条蠕动的蜈蚣。
“我这里倒是有师傅留下的止痛散,可以减少部分疼痛,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她自己爱惜身子,她现在的情况,可是不大好!”
骆启霖不为所动,深深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故作不悦的凝眉。
“媚绒不敢!”
不敢和他灼灼闪光的黑眸对视,苑苑垂首,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红晕,让骆启霖心情大好。
“那好,朕,命令你喝药!”
锲而不舍的将银勺再次送到她有些干裂的唇瓣,骆启霖看着她绯红的耳朵和侧脸,心情大好。
许久,没有看到她这般可爱的羞涩模样了,看来这次天牢,他反而有了意外的收货呢。
“是!”
不敢再反驳,垂首,苑苑小口小口的喝着药,因为药的苦味,她整张脸都皱成一块儿,纤细的眉连成一条线,却不说话。
骆启霖看着她这样的模样,当真是可爱又可怜,大笑着拿了香甜的奶茶喂她,却也不肯白白的喂,非要自己含了,渡给她。
紧揽着她的香肩不容她抗拒闪避,微凉的唇印上她干裂的唇瓣,辗转吮吻,这一幅画面,端的是一个香艳绮丽,看得宫女太监都脸红得似熟透的苹果一般。
脚步声响,外面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雪妃娘娘驾到!”
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被他蹂躏过的红唇,骆启霖深深看着她氤氲了雾气的凤眸,犹豫了下,终究还是下得龙榻,却还是固执着将装了黑乎乎汤汁的银勺送到她唇边。
雪妃踩着高傲的步子,扶着心腹宫女的肩膀,趾高气昂的进来,美艳的眸扫过苑苑苍白的脸,皮笑肉不笑,“罪妃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雪妃娘娘关系,媚绒还活着!”
别过脸,不看她虚伪的笑,苑苑接过骆启霖手中的药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冷风疾来,苑苑脸色一白,禁不住抚胸咳嗽了几声,骆启霖抬手掖了掖松散的被角,急忙起身关了窗户和殿门。
“你适才喝了药,又素来怕苦,来,喝杯茶,去去苦味。”
缓步到桌边,亲自倒了一杯热茶,看着满是笑意的女子,脸上也带了温暖,“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欣喜?”
“没什么!”
微微摇头,苑苑眼角眉梢带着故作的留恋不舍,垂眸,温顺嗯咛,“只是忽然觉得,若是有皇上这么贴心的照顾,哪怕让媚绒卧病一世,我也定当是心甘情愿。”
“说什么胡话?你好好养病,乖乖吃药,过不了几日,身体便能好起来了。”
因着她的乖巧温顺,骆启霖心中禁不住大喜,看着有些困倦的她,抚上她披在消瘦香肩上的青丝,柔声道。
“是,媚绒会好好听话,乖乖吃药,争取身子早日痊愈,不让皇上操心!”
在骆启霖看不见的地方,苑苑给了文雪儿一个挑衅的目光,嘴角勾起魅惑无双的笑。
文雪儿扶在宫女肩上的手微微颤抖,骨节泛白,努力隐忍着心底怒火,回给她一个“等着瞧”的眼神。
“这才是朕的好爱妃!”
温柔摸了摸她柔顺的黑发,骆启霖英俊的脸上露出欣慰浅笑。
这笑,看在文雪儿眼里,分外刺眼,如刀尖一般,一下一下的戳在她心窝上,让她咬牙切齿、痛不欲生。
“皇上,娘娘,媚绒有些累了!”
说着,她打了个呵欠,掀开锦被躺下,总算有点儿色彩的凤眸转动,深处闪过仇恨冷光。
“皇上,您看哪,臣妾也是好心好意,她怎么如此……”雪妃文雪儿美艳的脸上闪过薄怒,跺脚靠近骆启霖,眉宇间带着委屈。
骆启霖却不理她,认真的帮苑苑松散的被角掖紧,大手拂过她苍白的脸颊,温柔道,“那就再睡会儿吧,你的身子还没好,下午,静尘会入宫陪你。”
“嗯!”
忍着心中滔天的恨意,苑苑红着脸点头,锦被下的小手,颤抖得厉害。
“乖!”
温柔的在她眉间落下轻吻,骆启霖才放下纱帐,拉了心有不甘的文雪儿,到门口的时候,吩咐站在门口的春燕好生伺候之后,才大踏步走出龙寝殿。
“皇上,臣妾只是来看看罪妃妹妹,听说她在天牢受了委屈,臣妾……”靠着骆启霖的肩,文雪儿美艳的眼底闪过深意。
“朕知道!”
看一眼文雪儿乖顺的模样,骆启霖黑眸闪过异色,看在文强的面子上,他解了她的禁足,但不知怎么,总觉得……解了禁足之后的雪妃,变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尖锐和咄咄逼人,变得温婉了许多,虽然,还是和那魅惑的人儿不和。
“皇上,您不让雪儿陪媚绒妹妹聊聊吗?她一个人在宫中无依无靠的,没有人为她解闷呢!”
眨巴了下眼睛,文雪儿轻晃他的手臂。
她一定要见到苑苑,问清楚那日在御花园,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那些话好像一根刺,在她心里一下一下的扎着,让她很不舒服。
不拔掉,她不甘心!“她是真的累了,走吧!”
拉着文雪儿的手,骆启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对她故作的娇媚,视而不见。
文雪儿嘟嘴,脸上顿时带了委屈和气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罪臣之后的苑苑,架子比自己还大。
“启霖,我不喜欢你给她喂药!”
行至无人处,她带了微微的赌气,也带了微微的撒娇。
“所以,你让狱卒不要理会她的身子?所以,你吩咐太医院拖延她的病情?”
骆启霖偏头,看着她撒娇的模样,目光陡然冰冷如霜。
“我……启霖,我……”脸上一白,文雪儿抿唇,美艳的脸上带着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模样。
“文雪儿,对你的承诺,骆启霖一生一世都会遵守,但是,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冷冷的看着她苍白的脸,骆启霖面无表情,“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踏入龙寝殿和浣衣局一步!”
他知道,按苑苑骄傲的性子,断然不会在龙寝殿久居,恐怕过不了几日,她就要吵闹着搬回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