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琳娜的话让宋离浑身一机灵,“身孕?苑苑何时怀的身孕,多久了?”
诗琳娜对这些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到了青木岭后苑苑就已经怀有身孕了,似乎已经很久了。
……
青黑色的官府、玄铁的面具、黑色的快马,骆启霖恨不得胯下的踏歌能够一步便窜到青木岭上,踏歌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身后青衣卫跟的有些吃力,所以黄皓极为的担心骆启霖的安全。
愈发的临近青木岭了,这里的匪盗一向依据险峻的地势难以招安或者是剿灭,现在依附上漕帮之后更是难以驯服,此番过来,恐怕凶险不少,黄皓和秦宋对了个眼色,两人算是心意相通,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皇帝的安全。
日夜兼程赶路,皇帝不停下歇息,自然也没人敢提,好在青衣卫的探子都是经过严苛训练了,一夜不眠倒也不算什么,倒是马都累的不轻。
再到傍晚之时,骆启霖已经骑着踏歌在青木岭下来回的逡巡了,茶摊的老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阵仗吓得躲进了棚子里,这一群群穿着官服的人,难道是朝廷又来剿灭山匪了?
“黄皓,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剿灭青木寨,只要他们肯将叶苑苑交出来,朕可以暂不追究,不然今日朕就踏平青木岭,人畜不留!派人进去传话!”骆启霖勒住亢奋的踏歌吩咐道。
山里突然进来人了,而且这两个人轻松地破了安插下的五道哨兵,站在了青木寨的小楼下,被惊动的寨子里的弟兄们,抄起家伙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二当家孙平举着火把,看了眼两人的行头,当即认出是青衣卫的人,而且从他们手臂上的图腾来看,一个是黑狐,一个是神鹰,当年的神鹰杀了青木岭的大当家,当时乔准还是二当家,他可是青木岭的敌人,也是青木岭这么多年来闻风丧胆的人。
“我家主子令我们两个上来传话!”说话的是黑狐,此人以狡猾多疑著称,神鹰轻功极佳,黑狐也并不落下风,“交出叶苑苑,只要交出此人,其他的我家主子暂不追究,若是你们不识相,就别怪今晚青衣卫血洗青木岭,人畜不留活口!”
青木岭的弟兄面面相觑,虽然都拿着弓箭利刃,可是为了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不值得拼上自己的姓名,况且这姑娘本就来历不明,孙平和虎威也是左右为难,她们并不太想为了叶姑娘惹上青衣卫,可是临走前乔堂主可是交待了要照顾好叶姑娘的。
就在孙平和虎威一阵沉默之中,小楼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一身月白色衣裙,淡粉色斗篷的女子出来了,轻纱遮面,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此人正是叶苑苑。
“给皇贵妃请安!”黑狐和神鹰施礼。
“两位不必为难青木寨了!”苑苑走下小楼说道,“我随二位回去就是了!”
“姑娘!”孙平叫住了欲离开的苑苑,他倒是要卖个好,至少乔堂主回来不至于责骂他,于是当着众兄弟说道:“姑娘不能走,你是乔堂主留下的客人,若是走了,我如何向堂主交待!”
“孙当家的好意苑苑心领了,只是我的恩怨尚未解决,不能一直拖着,而且想必他们已经扣押了乔堂主,我若是不下山,乔堂主也回不来!”
苑苑话一出口,众人立即炸开了锅一般,苑苑安抚道:“众位兄弟放心,我一定会让乔堂主安全回来,青木寨收留我和卿如多日,苑苑再次谢谢众位兄弟!”苑苑福了福身子,转身下山了。
孙平见话都说开了,要走也是叶苑苑自己要走的,怪不到自己的头上,随抱拳向着她的背影说道:“青木寨众兄弟谢叶姑娘大义!”
“请皇贵妃上马!”黑狐说罢便单膝跪在地上躬身准备驮苑苑上马,万卿如立刻上前说道:“大人,我家主子身子不适,不能颠簸,路上可行的慢些?”
“哦,姑姑放心,我一定小心牵马伺候!”黑狐笑着说道,说着将火把给了万卿如,牵好缰绳缓行下山。
又或者在自己鸡皮鹤发的年岁时,忽然听见国丧的诏令,天地缟素,她也只是叹息一声换上一身孝服,身体和心灵一同为他披上一片洁白。
可从未想到会是今日,在她离开皇宫的三个月后,骆启霖就已经率领着青衣卫围在山下,自己全然没有选择的跟他回去。
再相见就是相见了,夜色普通得很,连月亮都没有昨夜的圆了,一身风尘仆仆从林中出来,苑苑下马,跪拜在骆启霖的身前,衣摆随着她下蹲的动作沾染上了浅浅的积雪。
她还是那副样子,似乎在宫中的时候她一直就这般的朴素,就算是做皇贵妃时也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裙,不过过了这三个多月,她瘦弱了不少,脸好像小了一圈。
骆启霖驱马前去,停在了苑苑的面前,万卿如生怕皇上的怒气会撒在苑苑的身上,她可是还怀着身孕的,“皇上,赶了一夜的路,主子也身体疲惫了,求您念在主子身体本来柔弱畏寒的份上,先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万卿如很好的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不然在这冰天雪地中,在这千军万马之前说些什么呢?“好久不见,可过得好?”还是“你这个女人居然敢擅自丢下朕跑出宫去?”
“黄皓,找一家客栈歇息!”骆启霖伸手将苑苑拉上了马,坐在了她的身前。
明明等了许久的人是他,可身上一片冰凉的人却是苑苑,骆启霖温热的胸口刻意的贴上了她的背。
云中客栈,青木城最大的客栈,被包了下来,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明哨暗岗,二楼的天字间客房,苑苑和骆启霖相对而坐,一个怒目而视,一个默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骆启霖问道,显然他还没消气,他以为至少会跟他解释,“我不辞而别是因为不知道如何与你告别;我不辞而别是不想让你太难过;我不辞而别是因为怕走不了!”然后再对他软言相对,“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这次就不要生气了!”
这些话哪怕捡上一两样说出来,他也就罢了,想想自己又能怎样,把她抓回去按照宫规处置,交给宗人府,按照例律触犯了宫妃私自逃出宫来重责,显然他不会,也不舍得。
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这么久气也消了,两人和好不好吗?可叶苑苑这个死女人一脸冷冰冰的,让自己如何下台,更何况他已经够丢人了,大老远的带着一帮人来接她回宫,还不算是负荆请罪?
突然门响了两下,万卿如端了一碗汤药进来了,苑苑捧在手里慢慢的喝了下去,一晚上颠簸赶路,本来身子就不稳,所以安胎药还是要喝的。
“你病了?”骆启霖伸着脖子问道,一脸关切,刚才端起来的架势一下子就瘪了气。
“没事,我怀了身孕,颠簸这么久要喝安胎药!”苑苑淡淡的答道,连表情都未变。
“你怀了身孕?”骆启霖脸上是惊喜还是惊讶,连忙起身,“朕这就召大夫过来替你诊脉!”
“这孩子不是皇上的!”苑苑一瓢凉水泼过去,不是你的孩子你殷勤什么?宫里头曹贵人不是怀了你的龙种了吗?你应该去关心曹贵人而不是大晚上的给自己召大夫,更何况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那么多妃嫔怕是又有承恩后有喜的吧,她的身孕有什么可惊喜的。
“你说什么?!”骆启霖抓着苑苑的手质问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野种!”
骆启霖瞬间握住了苑苑的脖颈,掐的她呼吸困难,“那你说说是谁的野种?乔准的?”他的语气很危险,苑苑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骆启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路遇恶匪,我被玷污……就怀了身孕,是乔准救了我,所以我一直住在青木岭上,后来我发现我怀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说他是不是野种?”苑苑有意说少了月份,隐瞒这孩子的真实身份,她一双眸子如水的看着他,带着一丝的决然。
骆启霖霎时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本是心中愤然,以为苑苑是移情别恋,与乔准情意相投暗自苟且,这孩子是他们的,原来是苑苑受了伤害。
骆启霖心里一阵难过,恍如锥心之痛,他眼神有些颤抖,伸手扶着苑苑的长发,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出了这么多事情她该有多害怕,似乎每次事关生死他都不在苑苑的身边。
“苑苑,别怕,现在朕在你的身边,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
“如今我已经没办法回宫了,就算是回去,这腹中的孩子也定不会被世人所接受,与其被人指指点点,倒不如让我带着他离开!”苑苑打算用身败名裂的办法解脱自己,自己已经是难以洗刷干净的罪臣之女,侍奉君王身侧已经是不为前朝大臣的满意。
现在她有怀了一个‘野种’,如果还能再入宫为妃,岂不是为世人所不容,所以骆启霖为了皇室的名声也不会要她了,况且他是皇帝,怎么可能要一个名节不保的女子,大概自此之后连看一眼都懒得再看一眼了吧,那她便可以带着这个孩子在宫外安然自得的活着。
“苑苑,你放心,他就是朕的孩子!”骆启霖握住了苑苑的手,安抚的说道:“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更何况这孩子身上还带着你的血脉,所以朕会待他如己出,回去后就说这孩子是朕的!没人敢在背后指指点点!”
苑苑怔住了,看着骆启霖轻轻地抚着她尚且未隆起的小腹,温柔带笑的说道:“朕会保护好你们,如果不是你负气离宫,也不会受此委屈,不过现在开始,朕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怎么可能蒙混过关?”苑苑心里如同被打散的七零八落的城池,溃不成军,“时间都对不上,等到孩子生下来,别人就会发现!”
骆启霖握住了苑苑的双手,他的目光很踏实,像是黎明后的曙光照耀进心里,“一切都由朕来解决,其余的你都不要去管,更不要胡思乱想了!”
可能是腹中的孩子怨怪自己欺骗了父亲,苑苑突然反应很大的恶心了一下,骆启霖连忙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朕立刻去找大夫!”
“不必了,没事!”苑苑抚了抚心口,眼神躲闪的说道,她不想承认自己方才被感动了,骆启霖的话让她很温暖,如同一颗被冰冷了的心又被慢慢的捂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