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歌走进正殿,顺势在中间的桌边坐了下来,看着女人又敲响了木鱼,浅笑摇了摇头。
虽说她是让自己坐坐,但看这意思,她是要将木鱼敲完了之后,才会搭理她的吧?
罢了,反正也是无聊。
就当这木鱼是音乐之声,听听也能静下些心神。
直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才见女人缓缓从跪着的垫子上起了身,来到了凤九歌的一旁,坐下。
“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娘娘?”
率先,凤九歌问道。
只见,女人浅笑摇头。
“都是被废之人,又何来娘娘的称呼?叫我冰心吧。”
女人的脸上,是沧桑岁月留下的痕迹。
凤九歌不知道,她究竟在这甘泉宫住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但看得出,时间肯定很长。
毕竟,她虽是有不凡的气质,却是被磨成了如今这般温婉不问世事的性子。
“那我便唤您一声心姐如何?我叫凤九歌,心姐可唤我小九或九歌,自然,九儿也是成的。”
忽的,在凤九歌话音落下,女人噗嗤笑出了声。
她是有多久,没笑过了?
她都不知道了。
心姐?这丫头,还真是……
“你想如何唤便如何唤吧,我便叫你九歌就成。在这甘泉宫,住得可还习惯?”
能找到个人说说话,凤九歌心里,是愉悦的。
既然能遇见这个一个人,有空多聊聊,倒也不寂寞了。
“习惯,这也多亏了心姐的照顾,若不是心姐您照顾着,估计,我这小身板,早被冻僵了。”
惊讶看向凤九歌,女人浅笑问道,“你怎知是我照顾你?”
这几日,那老嬷嬷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凤九歌便猜到,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帮她的。
她是逐个想了个遍,这后宫里,想治她死地的人倒是不少,若帮她的,那倒还真没有。
不过,原先她以为,是君千墨暗中买通了老嬷嬷,可后来想想,倒也不像是。
直到,在看见这个女人之后,她才多少觉得,那老嬷嬷,应该是她的人。
帮她,自然是她的恩许。
“心姐在这甘泉宫,想必也是住了些年岁。我再刚进这里的时候,嬷嬷对我的态度是不好的,可第二天便转变了,我就猜想,是有人照顾我了。”
这丫头,还算是聪明。
只是,她为何会猜测,是她呢?
“那你为何就知,是我帮你呢?”
她看过被贬进这宫里不少的女人,每一次,只要是没有和她结过怨的,她都会让嬷嬷不那般为难她们。
只是,那些女人,在这里最多也就熬了三五年,不是疯了便是郁郁寡欢而死。
所以,凤九歌所说的照顾,根本算不上照顾。
对她来说,只是习惯性而已。
“我虽不知这宫里住了多少人,可刚走进这正殿,见心姐这正殿打扫得如此干净,摆设也是有的,自然便想,嬷嬷是您的人。若是没有您的吩咐,她又怎会对我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凤九歌所说,句句在理。
这甘泉宫虽是冷宫,即是那老嬷嬷管事,能住在正殿的,当然也是那老嬷嬷的主子。
她的猜想,应该是不会错的,也并不复杂难猜。
“你这丫头,倒是挺聪慧。只是,入了这甘泉宫,你这聪慧,也是派不上用场了。倒不如,安静过日子,这里清净,适合休养生息。”
没再与凤九歌拐弯抹角,女人的话,算是承认。
“确实挺清净,不过,不适合我。”
错愕,蹙眉看着凤九歌,女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不适合吗?
她这言下之意,是要出去的意思?
“你与我说这话,不怕我道出去?”
只要入了这甘泉宫的女人,又有谁真正出去过?
至少,在她居住这块二十年里,她便是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入住进来的女人,出去过。
“无妨,道与不道出去,这甘泉宫,也是不适合我的。”
凤九歌说得很直白,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她就是要出这甘泉宫,这几日如此平心静气,只不过是在等机会罢了。
出去,只是迟早的事。
“你还年轻,倒确实也不适合把最好的光景葬送在这甘泉宫里。我也不是什么嘴碎爱多管闲事之人,你无需担忧。”
担忧?
从她说出那话,她就压根没有想过她会去告密什么的。
“心姐多心了,我并未有如此的想法。只是,我不甘愿做一直笼中鸟罢了,大好的光景,对我来说,也是恍然一时,并不在意。”
一个下午,凤九歌与这甘泉宫正殿的娘娘,聊得也算投机。
只是,两人皆是未问起,她们是为何进了这甘泉宫。
入冬的夜,比其它季节都来得要快一些。
凤九歌坐在屋内的桌前,手里,是一本从冰心哪里借来的书籍,虽看不懂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也算是能拿来消磨消磨时间。
“小姐,已经很晚了,奴婢伺候您歇下吧。”
看得出,凤九歌今儿心情好了不少。
这也是哪位正殿的主子功劳,这对于书雪来说,倒是挺感谢哪位主子的。
“我再看会,你先睡吧。”
“可是……”
书雪刚想说什么,忽的,凤九歌一瞬蹭起了身,一个劈掌,打在了她的颈脖处,书雪一瞬,便昏厥了过去。
凤九歌将她扶住,扶向了床榻上。
遽时,一阵冷风袭来,那桌上微弱的烛光,差点被熄灭。
“三姐……”
“清羽,你来了!”
没有疑问,凤九歌好似猜到了他会来一般,一点惊讶之色都未有。
然而,凤清羽却是疑惑的,他不知道,为何三姐看上去,像是知道他会来,只是,当下之急,他也顾不得问这些了。
“三姐,我带你出去。”
浅笑摇头,凤九歌替书雪盖好了被子,走至桌边,又坐了下来。
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水,递给凤清羽,说道,“不急,先坐下来喝点水,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就跟跑了几十里路似的。”
凤九歌这淡然的态度,让凤清羽心里是焦急万分。
再顾忌不得其他,上前便抓起了凤九歌的手,欲是拉她离开,却被凤九歌劝言,“你先坐下听我说,你一个人这般带着我,是出不了这皇宫的。更何况,我不可能把书雪留在这。”
闻言。
凤清羽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书雪,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即是再不愿,他现在也只能先听凤九歌说了。
“清羽,你可知弑魔宫?”
弑魔宫?
那不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吗?据说这弑魔宫的人身手皆是了得,怎的她就突然提起这个了呢?
不过,凤清羽还是点了点头,回答,“知道。”
咧了咧唇,凤九歌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块血色的玉佩,递给了凤清羽。
这血玉,是上乘货色,可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三姐,怎会……
刚凤清羽还在猜想,可在他接过血玉之后,看到那血玉上赫然刻着的三个大字,一瞬便瞪大了眼睛,看着凤九歌尤为惊讶。
“三姐,你,你怎么会有弑魔宫的魔尊令?”
这魔尊令,凤清羽是听过的。
据说,这魔尊令,是弑魔宫尊主西池的令牌,凡是弑魔宫的人,见魔尊令如见他本人,听从号令。
“我曾无意救过西池一命,这令牌,是他报答我的。你拿着这个,去弑魔宫找西池,他会想出来这宫里救我出去的办法。”
救过弑魔宫的西池一命?
那西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怎会救了他一命?
不过,有了这个魔尊令,凤清羽心里也算是有些把握能将她带出这皇宫了。
只是……
“三姐,弑魔宫的人都是一些心狠手辣毫无感情之人,你确定,我拿着这个魔尊令,便能让他们拼死来救你吗?”
这一点,是凤清羽担忧的。
要知道,弑魔宫的人向来只认钱,若是到时候救出了她,他们却找他们讨厌金银财宝,他可没底子给的。
到时候,他们若翻脸,那只有死路一条。
“你别担心,只要你将这个交给西池,他会来救我的。”
凤清羽的担忧,凤九歌是知道的。
只是,这一次,她算是利用了西池对她的感情,心里,难免,有些内疚。
“对了,再你将令牌交给西池之后,回邺城吧,让爹和二哥遣散府里的下人,带着爹和二哥离开这赤月国,却蓝耀或天齐都好,找个小镇,隐姓埋名,等我出去后,我会与你们汇合的。”
没想到,凤九歌连这些事也是安排了。
这几日,她是不是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已经打算好了?
“好,我知道了。”
“让爹和二哥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爹和二哥都不会武功,你保护好他们,千万别让他们有所闪失,明白吗?”
凤九歌的交代,让凤清羽越发的心里有些慌了。
即便是她不用说这些,他也是会誓死保护好他们的。
可是,她明知道的,为何又要强调一遍呢?
凤清羽心里,不安了起来。
“三姐,爹和二哥那边,你不用担心。前些日子,我回了邺城,他们如今最担心的,便是你了,你若能安好,我们便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