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玫脸色一变,旋即却是恢复了自然,“胡说八道,快去请中行大人。”
其余几个宫人纷纷去请人,而几名侍卫则是盯着沫诗缈和飘雪,似乎生怕两人使了什么招数,一下子没了踪影似的。
“王后小产不请你们王上,却是去找中行大人……”沫诗缈泠泠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不是王室血脉,而是那中行大人的骨肉呢。”
月玫这次脸上彻底撑不住了,看着沫诗缈恨不得将其生啖一口,“楚小姐,你说话最好注意些,若是侮辱我们王后的清白,便是王后为了小王子祈福饶恕你,王上却也不会放过你的!”
月玫语气中满是要挟,只是沫诗缈却是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沫暮斯比大夫来的还快了一步,看着齐蒹葭竟是还在月玫怀里躺着,顿时脸色一沉,“难道不知道扶着王后去殿里休息吗?”
月玫脸上的讨好神色顿时僵硬,看着沫暮斯喏喏不敢言,眼睁睁看着沫暮斯将齐蒹葭抱了进去,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忿恨之色。
“小姐,这里面有问题。”飘雪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那被打入红帐的月珠和这个月玫都对沫暮斯这般态度,好像是刻意讨好似的,竟是几分献媚。
沫暮斯若真的变成了太监的话,这几个宫人又为何会举止间不自觉的献媚呢?
可是若是个正常男人的话,又怎么能够在突厥王宫里行走,难道突厥王就是这般放心?
沫诗缈付之一笑,“看来倒是有几分意思了。”
两人的交谈让那在沫暮斯处受到了委屈的月玫大为不满,“嘀嘀咕咕什么呢?给我好生看着她们,等中行大人过会儿处置!”
几个侍卫闻言点头,月玫正是要离开,却是大夫匆匆赶来。
当然,一同前来的还有突厥王,以及齐司冥。
“没想到突厥王的后宫里都是有几个刺玫瑰,倒是名副其实,突厥王好福气。”齐司冥的语气说不出的嘲弄,突厥王脸上却是分辨不出是恼怒还是平静。
突厥王和阿史那契骨是同母异父的两兄弟,可是长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更是像一个突厥人,鼻梁高耸,眼窝陷进去几分,而且那眼眸是带着几分浅蓝色的,好像是一汪海水模样。
月玫乍一看到齐司冥并不相识,有几分气恼他竟是在王上面前说自己坏话,“王上,不是月玫不懂规矩,而是这女人竟然伤了王后和小王子,月玫实在不能容忍她这行径,所以才……”
突厥王闻言皱了皱眉,目光这才落到了沫诗缈身上,“你伤了她?”
他声音不似阿史那契骨那般的流畅,带着几分生硬的感觉,沫诗缈听着微微别扭,看来突厥王幼时过得并不怎么好呢。
“就是她伤了王后,王上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月玫生怕沫诗缈狡辩似的,连忙说道,一脸的急色。
齐司冥闻言一笑,“她还尚未开口,你就说她胡言乱语,莫非这突厥王宫是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放灯不成?”
突厥王皱着眉头看向月玫,“住口!”似乎有意表示自己的公正似的,饶是对着月玫,他说的也是拗口的汉话,而并非突厥语。
月玫自从在齐蒹葭身边做一等宫人之后,何曾受到过这般训斥,顿时脸色一变。
沫诗缈见状一笑,“我没动手。”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月玫闻言顿时大声道:“你要是没动手,难道王后会自己伤了自己不成?”
她声音又是尖锐,甚至不知觉地站了起来。
突厥王见状眼中终于浮现了一丝怒意,“滚……”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里面却是传来了宫人的惊喜声,“王后醒了。”
听到殿里的声音,突厥王眉头微微一皱进了去,月玫心有余悸的跟在后面,看向沫诗缈的眼神却是得意的。
她不相信,王后醒来了,这女人还有脸敢说自己没有伤人!
齐司冥却是揽住了沫诗缈的腰,只是一瞬间却又是松开了,“看来,齐蒹葭对你倒是怨念的很。”
沫诗缈低声一笑,眉眼间俱是嘲弄,“或许说她对这个孩子,讨厌的很。”
不是齐司珩的孩子,她又怎么会让他生出来呢。不然,她便是连回大齐的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而且,牺牲掉这个孩子来诬陷自己,未尝不是一举两得。
前提是,她能成功。
当然,齐蒹葭失败了的。
殿里血腥味浓重,宫人端着一盆盆血水出了去,显然齐蒹葭这个孩子并没有保住。
月玫看到齐蒹葭竟然真的落了胎,心中满是惊喜,只是很快便是掩藏了下去,而是哭着上前道:“王后,您千万不要伤心,不然小王子也会不得安宁的。”
似乎因为提及那落了的胎,齐蒹葭一扫羸弱神色,看着沫诗缈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似的,“王上,您一定要为我和孩子做主呀!”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旋即却是眉眼舒朗,看向齐蒹葭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
突厥王负手而立,“你是说沫姑娘害了你?”
“是她将我推倒,害得我……我没能保住孩子……”她骤然落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是小产之后,沫诗缈想,若自己是一个男人的话,也会激起保护之心的。
突厥王闻言浅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看向了沫诗缈,“王后说是你做的,又有人证,你该如何解释。”
沫诗缈脸上的笑意让突厥王觉得不舒服,好像眼前的女子似乎洞察了一切似的,自己所有的秘密她都是知晓的。
“突厥王所说的人证便是她?”沫诗缈指着月玫。
“是我,我亲眼看到你将王后推到在地的。”月玫大声说道。既然王后都说是这女人推得她,自己顺水推舟帮王后除了这女人,将来肯定能得到很多好处的。
她比沫诗缈还要高几分,又是身材丰满的,竟是有几分俯视的错觉,看着那坚定异常的脸,沫诗缈上前两步,忽然间一巴掌扇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沫诗缈竟是会突然间发难,月玫被这一巴掌打得生疼,一下子竟是跌倒在地上。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齐蒹葭更是高声道:“沫诗缈,你恨我就恨我,何必迁怒我身边的人!”
她竟是要起身,只是却被宫人拦住了。
看着齐蒹葭一副体贴下人的模样,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在证明我的清白而已,王后不是说我推倒你了吗?”
齐蒹葭一愣,旋即却看到月玫脸上竟是有一个墨绿的巴掌印,她顿时傻了眼,看着沫诗缈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我这两天尝试着调制香料,结果不小心这手上都是颜料,偏生又是洗不掉的。还要委屈月玫姑娘顶着这张脸几天了。”
月玫脸颊鼓起,可是原本该是红着的脸此时此刻却是一片墨绿色,很是奇异。
“若是真的推了王后的话,王后的衣服上面应该是有墨绿色的手印的,可是……”齐司冥笑了笑,“怎么没看到呢?难道是你推了王后的鞋底不成?”
齐司冥最后一句分明是调侃,齐蒹葭顿时脸红,她根本没想到沫诗缈竟是是早有提防!
“还有月玫姑娘,你不是说看见我家丫头推人了吗?倒是跟我说说,她到底是推了王后哪里呢?”
月玫早已经凌乱了,“我,我……我只看见王后跌……”
“王上,月玫最近越发的没规矩了,留在王后身边伺候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不如由臣处置了她。”
一直沉默不语的沫暮斯忽然开口,突厥王和齐蒹葭莫不是看向了他。
“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突厥王看了齐蒹葭一眼,最后却是道:“王后身体有损,好好休息。”
他转身看向齐司冥,“适才的棋局被打断了,我们回去继续。”
齐司冥笑了笑,“也好,丫头,过会儿你自己回去便是了。”这话却是吩咐沫诗缈的。
当然,也是在敲山震虎。
沫暮斯目光中露出一丝凶狠,看向齐司冥的神色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似的。
只是下一刻,他却是动作干净利落的将月玫的嘴堵上,“把她丢到红帐里去。”
月玫刚刚反应过来,听到这宣布她命运的声音,顿时支支吾吾求饶,只是那些个侍卫却是已经按照沫暮斯的话去做了。
沫诗缈笑了起来,“看来二堂哥倒是一言九鼎,真是好生羡慕。”
沫暮斯冷冷看了她一眼,似乎带着警告,却是拂袖离去。
殿里一时间只剩下齐蒹葭和沫诗缈主仆一共三人而已。
齐蒹葭小产后孱弱,只是想起自己被沫诗缈摆了一道,竟是忍不住的恼怒,“沫诗缈,你好生歹毒,竟是这般害我!”
飘雪闻言不由撇了撇嘴,还真是没见过这般血口喷人的,明明是她陷害小姐不成反而是暴露了,却是血口喷人。好在这祸害嫁到了突厥来,不然眼皮子底下该是多惹人嫌弃呀。
“齐蒹葭,你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我若是不加以提防,岂不是现在被打入红帐的是我吗?”
齐蒹葭闻言几乎咬碎了银牙,“你早就猜到了我会……”
沫诗缈眼眸微微一转,“没有,不过我向来谨慎小心,我们两人从来没什么好谈的,你无缘无故请我进王宫,难道还真是要和我心平气和的喝茶吗?鬼才相信呢。”
齐蒹葭气结,只觉得自己下体似乎又是一股温热流淌了出来。
殿里血腥味又是弥散开来,沫诗缈微微皱眉,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你也是无奈,这一点我倒是清楚,毕竟身为王后却是怀了一个野种,若是被突厥百姓知道了,只怕你住的地方就要从金殿变成红帐了,不是吗?”
齐蒹葭原本就没了血色的脸,瞬间几乎如同白宣纸一般惨白,只是沫诗缈却是转身离开。
候在殿外的宫人见沫诗缈主仆离开后便是进去伺候,却不想竟是看到沫悠悠昏厥了过去,身上的锦被浸透出血色。
离开王宫的路上,飘雪犹豫了再三,最后才开口道:“小姐,你说齐蒹葭的孩子不是突厥王的子嗣吗?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是突厥的王后,却是怀了野种,而且突厥王竟然还默认这孩子的存在。
飘雪越想只觉得越是恐怖,她有些看不懂突厥王室了。
先是弟弟夺了哥哥的权,而且把美貌的嫂子变成了自己孩儿他娘,然后又是丢失了王储的侄子夺了叔叔的权利,结果和同母异父的弟弟却又是相处融洽。
可是这颇是有几分胆气的突厥王却是被人戴了绿帽子!而起他竟然还是就这么着的默认了!
飘雪心底里默默对自己说,游牧民族就是这么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看着飘雪一副八卦模样,沫诗缈无奈的摇头,“没注意吗,齐蒹葭说的是王上,您一定要为我和孩子做主呀。”
飘雪闻言皱眉,“这句话哪里不对吗?”为什么她觉得很正常呀。
沫诗缈无奈一笑,飘雪不曾有过身孕,察觉不出也是正常的,“若这孩子是突厥王的话,齐蒹葭必然会说我们的孩子。”
她之所以之说孩子,而不说我们的,怕是担心用词不当引起突厥王的恼火吧。
飘雪仔细琢磨了几句,最后才恍然,“原来是这样子,小姐你还真是聪明,这点细微的区别都能看得出来。”
夸奖了沫诗缈,飘雪又是另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可是突厥王怎么会允许齐蒹葭怀了野种呢?要知道,现在突厥王宫里,他的后宫里可就齐蒹葭一个王后罢了,外界可是传言,他对齐蒹葭宠爱的很,只因为齐蒹葭和赵杨在王宫里见过几面,便是将赵杨打发去攻打忻州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后怀了别人的孩子!
沫诗缈眉眼间俱是笑意,“那你觉得适才在王宫里,突厥王对齐蒹葭如何呢?”
飘雪细细回想,脸上却是忽然间变了色,“小姐,突厥王是在做戏,难道他……”飘雪忽然间觉得自己想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的。
沫诗缈却是笑了笑,“你没想多,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而无动于衷,突厥王的确是不爱女人。”
飘雪一时间长大了嘴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从小姐口里说出来的,而且她竟然还是这么的一副平静模样。
“可……可是他刚才为什么不愿意装一下子呢?这样也就不会被人看出来了。”
若是当朝君王喜男色,甚至为此而不近女色,便是民风开放如突厥,也不能容忍这样的君王的存在吧。
“平日里他能伪装,而近日却是连伪装也不愿伪装,那便是只有一种解释,他的姘头也在那殿里。”
沫诗缈头脑越发的清晰,只是这分析出来的事实却是让飘雪越发的目瞪口呆了,她努力回想,最后觉得那最不可能的人也许就是那唯一的人选了。
“小姐,你是说沫暮斯便是那人,突厥王的……”飘雪低声说道:“姘头吗?”
当时殿里面男人不过寥寥四人。
突厥王阿史那沙运、九千岁、沫暮斯还有一个为齐蒹葭诊脉的大夫。
那大夫都五十多岁了,那模样怎么会是突厥王喜欢的呢?九千岁更是不可能,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沫暮斯了。
而且,飘雪想起来沫暮斯提议处置那月玫的时候,突厥王就答应了,简直是夫唱夫随呀!
沫诗缈笑了笑,“我也是意外,你说水云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儿子呢?”
一时间沫诗缈竟是后悔了,自己不该让水云那么早早的死了的,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也许会更有意思些。
飘雪一阵恶寒,她只怕水云宁愿没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