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不侍二夫,公主虽然是嫁到了突厥,可到底是大周的公主,不是吗?前朝的同昌公主嫁到突厥后,同样也面临着二嫁的局面,可是她宁愿玉碎不愿瓦全,便是那冒顿王对同昌公主气恼不已,却也是为她修建了王后陵,享受后人供奉。本督倒是想要知道,待公主千年之后,你的陵寝却又是落在何处?究竟是也门王的王后,还是葬在也田王的陵寝一侧呢?”
北宫公主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看向齐司冥的目光竟是露出一丝杀机。
她便是当初二嫁,却又有谁敢对她的选择置喙呢?如今却是有人敢这般说自己!
“或者说,公主打算学则天王后自立为王?不过本督奉劝一句,公主可要三思,如今的突厥可今非昔比,公主您觉得呢?”
齐司冥骤然的犀利出乎北宫公主预料,便是沫诗缈也诧异了一下,齐司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这般年轻气盛,难怪他这般宠你,你可真像是他年轻时候,肆无忌惮。”
北宫公主轻声一句,齐司冥闻言不由皱起眉头,“是吗?可惜我不是他的种。”
这话说得粗鄙,北宫公主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齐司冥的目光透露着不满。
齐司冥却并不在意,拉着沫诗缈便是离开,只留下这小佛堂内木鱼声脆。
听宫人禀告齐司冥和沫诗缈,李宗道放轻脚步进了小佛堂。
“他们两人这番心机不纯,主子为何不趁机除去他们?”
而且,除去齐司冥还能和大周的人缓和关系,何乐而不为?李宗道眼中杀机更甚,北宫公主却是轻声道:“他们杀不得,你别打这个心思了。齐司冥前段时间在蓝国国动作频频,难道你就没有察觉?”
李宗道闻言一愣,“他和秋影安争权,最后却是棋差一招输给了秋影安,败军之将何足挂齿?”
北宫公主冷声一笑,“败军之将?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佯败呢?”
思及这个可能性,李宗道顿时一身冷汗,跪倒在地,“主子恕罪,我这就去查。”
李宗道也是数得着的高手,此时此刻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北宫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旋即却又满是无奈,“罢了,打探清楚他们的动向。这两人都非池中之物,这次前来定当是有图谋的。”
高估齐司冥也就罢了,可是……“沫诗缈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郡主而已,如今更是混迹在商贾之流,又有什么好重……”
“蠢材!”北宫公主一下子掷出了手下的木鱼,砸在了李宗道脑门上。
“商贾之流?便是这商贾之流当初让突厥险些亡国灭朝!她若真是个寻常女人也就罢了,别忘了王宫里的那位可是对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是无可奈何。别看她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心底里想法可不见得少到那里去,回去好生探查,若是再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话,别管本宫翻脸无情!”
李宗道被砸的眼冒金花,只是看到主子竟是罕见的动怒,他顿时收起了轻敌之意,“是,属下定当好好探查。”
千岁爷很不开心。
后果很严重。
脑中浮现这几个词的时候,飘雪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和木儿、岳儿被拦在了那小佛堂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是看小姐似乎又安然若素,飘雪觉得更是迷茫了几分。
“你们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便是木儿和岳儿都觉得如遭大赦,顿时点头如捣蒜。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看着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沫诗缈笑了笑,“你认识那李宗道?”
齐司冥笑意冰凉,“何止是认识……”看着身侧的人,他又道:“其实你也认识他的。”
沫诗缈顿时眼神迷茫了一下,“我也认识?”
身旁齐司冥却是走到了一个小摊前,看着摊子上的几根簪子,眼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
“客官,要买簪子?这款松香木的,很是适合客官您。”小商贩很是热忱地招呼,只是齐司冥却并不看一眼。
小商贩碰了个没趣,看到沫诗缈走到齐司冥身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给妻子买发簪呀。
“客官,你看这秘银簪很是不错,花样简单,可是最是适合尊夫人这气质。”
夫人这个词略微有些刺耳,沫诗缈闻言不禁皱眉,倒是齐司冥似乎心情大好,却是选了另一个银簪。
簪身上雕刻着藤萝枝蔓,虽是式样简单,可是倒显得几分雅致。沫诗缈只觉得眼熟,却见齐司冥抛给了那小贩一锭碎银子,将那银簪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那银簪我没带在身上,姑且先送你这个。”
沫诗缈愣了一下,脑中有片刻的混沌,为何齐司冥却是这般热衷往自己头上插东西,当初是柳枝,如今却是簪子?
小商贩看着这对贤伉俪只觉得一阵羡慕,只见男人悄悄附在了他妻子耳边,似乎轻声说了句什么,那夫人花容失色,看向男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诧。
齐司冥附在沫诗缈耳边,声音轻飘飘的,“丫头,难道忘了当初月国你丢了的那只银簪了吗?”
沫诗缈猛地转过头去,看向齐司冥的眼神满是震惊,良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原来当年那人是你,我还以为那银簪被我落在皇宫里了。”
齐司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当时身受重伤又被人敲昏了去,若非是属下找到,也许就死在那里了,丫头,你说这谋杀亲夫的仇,我该如何报才是?”
小巷里并无他人,沫诗缈看着神色间带着几分玩味的人,却是有些猜不准齐司冥忽然间告知自己这事的缘由了。
“我刚回府的时候你就认出了我?”
不然,他为何偏生给自己一段柳枝?
沉默,却也是回答,沫诗缈又是皱起了眉头,前些日子在忻州,齐司冥还对自己说过曾经那伤了他的人,岂不是就是指的自己?
“你当初就是为了羞辱与我?”
那柳枝分明是嘲弄,不过被她借着由头而吓唬了沫悠悠她们一番而已,而每日里登门入户却也不过是为了教训自己当初对他的一棍之仇罢了。
看着生了气的人,齐司冥不由笑了起来,“丫头,你可知我当时昏迷半个月后醒来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那就是找到那个伤了我的黄毛丫头,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把她折辱一番丢到军坊里去!”
说起当年之事,齐司冥语气里还带着狠毒,饶是知道齐司冥向来也是睚眦必报之人,沫诗缈却依旧是颤抖了一下。
“只是后来,我却是找不到那丫头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后来我建立锦衣卫,动用了种种手段才知道,原来那丫头竟然是沫君博的女儿。你猜得没错,我一开始就是为了羞辱与你,只是后来我才发现,有件事情比羞辱与你更好玩,你知道是什么吗?”
沫诗缈声音喑哑了几分,看着齐司冥那俊美无俦的丹凤眸,一字一句道:“让我爱上你,然后再抛弃我。”
不知为何,说出这答案的时候,她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从最开始的戏弄,自己的无奈,到后来的宠爱,她逐渐的信任,再到如今的心心相惜,她真的爱上了眼前的人。
只是,却知道所有的开始不过是一个错误……
“丫头,你比我狠。”齐司冥轻声笑道。
沫诗缈也是一笑,笑容粲然,“既然如此,你得偿所愿了,如今只不过还差一步罢了。”
齐司冥却是轻轻低头,额头抵在了沫诗缈额头上,“那一步,我不想要了。”
他如是说道。
沫诗缈还没反应过来,却是感觉带着几分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眉眼间,一路下滑,最后落在了她唇瓣上,似乎是初生的婴孩在汲取母亲的乳汁一般,他努力的吮吸,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回应。
沫诗缈骤然后退,双手抵在了齐司冥胸膛上,“齐司冥,这把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揭露当年真相,吐露当年的想法,再用柔情打动自己,让自己心软,再度抛弃自己?这便是他惯常做的,不是吗?
“玩到现在,我要认真起来了,怎么,你不信我?”
似乎受了伤害似的,齐司冥做西子捧心状,沫诗缈笑了笑,却是无比的讽刺,“你要我信你?然后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声音骤然尖锐,便是天空中飞得疲倦了的飞禽想要在这便树上歇一歇脚,却是因为害怕而拍拍翅膀继续走人。
齐司冥骤然笑了起来,“丫头,我若是要你死,生不如死的感觉你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何必这般呢?之所以告诉你这事,是因为另一个人。”
沫诗缈倚在树干上,良久之后才平稳了呼吸,想到方才两人的交谈,她忽然一惊,“你说的是李宗道,是当年那追杀你的人?”
难怪她觉得眼熟,而且,当初那群黑衣人称呼的不正是统领吗?
齐司冥点了点头,“就是他。”
李宗道竟是伤齐司冥这般深,难怪之前李宗道押解着那灵儿来请罪的时候,齐司冥却是那般态度。
只是北宫公主为何却是要派人追杀齐司冥?沫诗缈觉得这谜团竟是越来越大,她一时间脑袋浑浑噩噩,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当年的事,回头我自然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