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郡主下一步做何打算

韩文清却是没有搭理自己亲生母亲的痛哭流涕,他胸口的刀伤处流出汨汨的鲜血,似乎肺腔里都满是鲜血似的。

“我以为我一只右手能够偿还他们造下的孽了,可是后来想想,怎么够……够呢?现在,现在我用命来偿还,你,你不再恨他们好不好?”

他伸手想要抚摸上官芙蓉的脸,却是被后者躲了过去。

手上因为鲜血而满是污迹,韩文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却觉得距离却又是疏远了那么多,他几乎看不清那音容相貌了,只觉得身体异常的冰凉。

“她欠你们母女的,我用命来还。金,芙蓉,我,我只是希望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不是兄妹。那样,也许你就会喜欢上……我……”

最后一个音节卡在他嗓子里,他眼中露出的神采是回光返照般的闪亮,只让上官芙蓉觉得一阵刺眼,可是最后却还是轻声道:“韩文清,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本就不是兄妹,而我,无论何时都不会喜欢上你的。”

只是这话,韩文清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一双血淋淋的手摸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上官玉伸手想要堵住那伤口似的,只是却发现那伤口里流淌出来的血都是越发的凉了。

“夫人,她怎么处置?”

清娘问的人却是上官夫人,显然她原本就不是为上官玉所用。

“把他们送回去,麻烦你将芙蓉送回去。”

他们,自然是上官玉和死了的韩文清,只是令清娘诧异的是,上官夫人竟然没有处置上官玉,难道是因为死的人够多了的缘故吗?

可是,若非如此,为何她却又是要这样一番布局,难道就是为了让上官玉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不成?

她又怎么能算计的这么精确,虽然有他们刺客楼的人保护,薛小姐并不会受伤,可是为何却是笃定韩文清定然会救人呢?

清娘想不通这些,刚想要答应,却是一人匆匆赶来,“夫人,今天让芙蓉留下陪您吧。”却是沫暮斯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路跑过来似的。

上官芙蓉看到丈夫到来不由诧异,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面对着韩文清冷血如此,可是对沫暮斯却是柔情似水,若是让韩文清看到此情此景,怕是恨不得自己当即死去。

沫暮斯一脸嗔怪,“难道你觉得自己一人之力能救的了母亲不是?芙蓉,难道就不能信任我吗?”

感觉到丈夫微微的怒意,上官芙蓉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沫诗缈跟自己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并未曾算到韩文清会死,毕竟他虽然右手废了,可是到底也是七尺男儿。

她们当初的谋算不过是要上官玉和韩文清母子离心罢了。

可是韩文清太狠了,以致于不留半点余地,甚至他是刻意如此的,分明是要自己活在悔恨和内疚之中。

可是他算错了的,自从自己嫁人后,就从不曾对他有半点想法,心中唯一的男人便只有自己的夫婿罢了。

“我不是……”上官芙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自己清者自清,可是到底当初韩文清因为自己闹出了那么多传闻,若是让沫暮斯看到韩文清也在这里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固然清白,可是韩文清会说些什么,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沫暮斯看着一脸急色的妻子,心中又是疼惜,又是内疚。诗缈说的没错,芙蓉定会瞒着自己偷偷来的,因为她怕自己误会。

可是,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其实他并不曾误会过什么,也不会误会什么的。

“傻瓜,我是你丈夫,是你的顶梁柱,自然是要护得你周全的,不然你岂不是嫁了个废物?”

上官芙蓉闻言脸上紧张之色顿时消失,最后却是轻声道:“下次,我再也不瞒着你了。”

看着小夫妻俩最后却是对视而笑,上官夫人扬起了头,脸上带着几分高傲的神色,“都去吧,我这里没事的。”

被母亲下了逐客令,上官芙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母亲面前暴露了前所未有的小女儿姿态,她脸上微微一红,可是旋即还是有些担心道:“母亲,不如我陪着您几天吧?”

上官夫人笑了起来,“不用,寻常人还伤不了我的性命。”

不然,若真的被人劫持了去,这大齐的江山却也是岌岌可危的,毕竟,自己手中可是掌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的。

若是用这些钱财扩充军备,对大齐那简直是天大的威胁。

齐帝动不得自己,更不会让别人动自己。所以锦衣卫才会时时刻刻在这里保护自己的安危,何况,锦衣卫的人可都是姬凤夜的手下,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声名扫地呢?

上官芙蓉看母亲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沫暮斯一起离去。

大厅里的血腥气味在夜间的凉风中弥散着,府里的丫环婆子很快就将那点点滴滴的血迹擦干了去,焚起了熏香,厅堂里弥散着龙涎香的味道。

“这次,多谢你了。”

却有一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上官夫人微微一笑道:“夫人何必这般客气,投桃报李,若非是夫人接济,沫家生意也不会这么快就起死回生的。”

正是沫诗缈!

上官夫人闻言却是笑着道:“你是个有耐心的人,其实沫家家底在那里,两年之内必能东山再起的。能让芙蓉和沫暮斯没有了最后的隔阂,这件事,说什么都是要感谢你的。”

女儿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只是却只能规劝而已,可是这规劝却是成效不大的。而今天,当韩文清死在芙蓉面前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惶恐的。

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女儿做出什么傻事,可是芙蓉到底是没有的。

而且,借着韩文清的死,能让女儿和女婿之间最后的隐患除去,这一本万利的生意,上官夫人很是乐见其成。

“夫人过奖了,只是如今放上官玉回去,韩大人府定然会大乱的,我想痛失爱子,上官玉很有可能会毁了韩大人府的,不过诗缈有一事相求。”

上官夫人抬起了眼眸,看着那沉着冷静,简直不像是碧玉年华的少女该拥有的眼神,她说道:“你说的,是要我不管这后事如何?再也不插手韩大人府的事情?”

和聪明人打交道,根本不用愁怎么交流。

“我答应过安夕,韩大人世子的爵位会留给韩秋生的,自然不能食言而肥。为了儿子的未来,安夕也不会让韩道和上官玉好过的,还请夫人放心就是了。”

上官夫人闻言一笑,“难怪你有保障说韩文清一定会来,看来就是算准了安夕会为了儿子不顾一切,只是诗缈我想问一句。”

“夫人请说。”

上官夫人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算准了韩文清会死?”

沫诗缈闻言一笑,“夫人,韩文清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一心求死谁也拦不着,我若是他,要么杀了自己的娘亲,要么杀了沫暮斯带走芙蓉姐姐,只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到,就唯有一条死路了。”

所谓的生路也好,死路也罢,其实都不过是自己的选择。一步错,步步错,他们这些勋贵和官宦家的子弟,从来都是如此。

上官夫人从那双沉沉如深潭般的眼眸中看不出其余的情绪,看着沫诗缈转身离去,看着沫诗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上官夫人最后低声一叹。

“就算是他今天侥幸不死,谁又会放过他呢?”

微微的叹息声消失在夜色之中,最后只是夜凉如水。

上官夫人府门外,看着沫诗缈终于出来,慕非翎不由皱了下眉头。

“有劳慕大人了。”

慕非翎声音中听不出高兴与否,似乎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淡然,“郡主客气了,我送郡主回去。”

沫诗缈看了眼马车,最后却是笑着看向慕非翎,“那就劳烦慕大人了,不过我步子慢,还望慕大人不要恼火才是。”

她这话里似有深意,慕非翎也不是愚笨的人,脸色分毫不变,“时辰尚早,不着急。”

这些日子自己早出晚归,悠溪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沫诗缈笑了笑,不再说话,丁留驾着马车静静地随在两人后面,偶尔的低语声传入耳中,只是却听不清楚。

“韩大人倒下后,淑妃没有娘家的支持回头难有大作为,郡主下一步做何打算?”

沫诗缈闻言一笑,“韩道不会持家,当初从上官家席卷的银钱早就没了剩余,淑妃从来就不曾指望她那个酒囊饭袋的兄长,只是期待韩文清能够少年有成将来帮齐司华承担一二罢了。不过……”

欠了的债,终究是要还的。韩文清死了,淑妃为儿子培养的最是得力的助手没了,这才是最致命的!

“韩文清一死,淑妃要么是称病不起,要么是被逼的狗急跳墙,把这些年韬光养晦留下的暗棋摆到明面上来,你觉得她会是哪种呢?”

慕非翎看着侃侃而谈,将这一切都算计进去的女子,心中终究是有些诧异的,这般年龄,却是胸中自有千秋,千岁爷曾让自己调查过,她只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而且又极为受宠爱,怎么会有这般城府?

竟是比沫君博一手教导出来的沫悠云、镇南公最是自豪的女儿还有几分高深莫测。

慕非翎有片刻的失神,却是忽然间醒悟过来,说道:“淑妃是个能忍的人,自然会忍下去的,直到找到合适的。现在,齐司华尚未大婚,所以一切还都有机会,不是吗?”

沫诗缈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想法,“不过,韩文清一死,你说水芙蓉却又是何去何从呢?”

慕非翎闻言笑了一声,“她可不是个能忍的主儿。”想起之前属下的汇报,慕非翎语气里莫不是几分嘲讽,“郡主有所不知,韩文清在新房里杀了人,水芙蓉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直接回了承恩侯府了。”

沫诗缈闻言不由失声一笑,回了承恩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