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荷花莲叶上的晨脂是不错的,倒是还真不知晓这菊花竟也是有晨脂一说。”
沫诗缈闻言抿唇一笑,轻声解释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晨脂自然是极佳的,菊花倒是略逊了一筹,不过菊花明目益气倒是比荷花更有三分养生的用途,这样说来也是不相上下的。”
“哦?原来如此,倒是本宫少见多怪了。”长公主兴趣盎然,兴致勃勃地看了眼沫诗缈,“一个人未免无聊,不如本宫今晚和你一起采了晨脂,如何?”
沫诗缈闻言一怔,却是微微犹豫,“长公主,只是采集晨脂却是极为消耗精神的,长公主到时候可不要嫌烦闷,把诗缈独自一人丢在那里才是。”
长公主何等样人,沫诗缈自然不会反驳,而且既然长公主开口,怕是自己反驳也是无用的,何不顺水推舟呢?沫诗缈明白得很,果然长公主闻言无奈摇头笑道:“怎么,还怕本宫言而无信不成?”
“怎会?”
沫诗缈轻声一笑,随着长公主去菊花圃中赏菊,长公主不曾过问大皇子之事,似乎了然那结果,又似乎并不在意,沫诗缈微微放下心来,与之相谈甚欢,却不知此时椒房殿却是另一番场景。
“你说什么?这几日悠云病了?”
水氏一脸郁色,赵妈妈却是不慌不忙,慢慢道来,“夫人不必担心,大小姐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大小姐生病,如今府里的事情是由老夫人主持。”
“她一个年老的,哪有那精气神儿?既然她乐意,那我就随了她的意好了,我倒是看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水氏一脸不屑,自从她主持府中中馈,如今已经十四年有余,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早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到时候,我等着她来求我。”
赵妈妈闻言脸色不变,似乎没什么能惊了她的心情似的,“夫人,如今老夫人也不多管,很多事情是交代金姨娘来处置的。”
“金婉言那贱人,她竟然也敢和我作对!”
随即便是一声脆响,是水氏失手把一个汝窑出的描金的富贵花开茶盏带到了地上,顿时一地的碎片。
赵妈妈也不劝阻,反倒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这几日三老爷那边来了信,说是过两日三夫人便会带着三少爷、四小姐和五少爷回来。”
“什么!”水氏脸色顿时变了,站起身来浑身颤抖,“他不是明年才能回京述职吗?如今木金带着她那宝贝女儿儿子回来,莫非是来跟我抢权的?”
赵妈妈一旁静默不语,只是看水氏走来走去,半晌才道:“夫人,三老爷到底不在京中,三夫人此番归来大概是为了将来三老爷的回京述职打点一下而已。”
水氏闻言冷哼一声,“打点?你可别忘了,木金可是老夫人的亲侄女,三老爷虽然是庶子,可是凡事莫不是以老夫人为重的,有那么一个傀儡,自然比我这个儿媳妇好多了。你以为为何三老爷成家立业多年,可是却都不曾分出去?”
赵妈妈眼观鼻鼻观心道:“是老夫人说家和万事兴,楚家家业不可分。”
“我呸!”水氏冷笑,“家业不可分?那老太爷当年为何和兄弟分家?还不是老夫人留下木金来掣肘我?如今,看情形混乱,便是想借机扶持他们一把。”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形出现!水氏忽然感觉到深深的危机感,不止是来自三老爷一家子的,更是有沫诗缈那个脱离了她控制的继女的,甚至于还有……
“小紫现在如何了?”
赵妈妈闻言神色微微一怔,旋即道:“这些日子一直在书房伺候,安生的很。”
“安生?”水氏闻言细细咀嚼了这两个字,忽然间一个巴掌扇了出去,堪堪落在赵妈妈脸上,“我让你留在府中是帮我监视府中大小之事的,那贱蹄子若是安生了,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赵妈妈捂着脸退后一步,感觉到脸上迅速肿胀却也不发一词,良久才听到水氏道:“回去收拾一下,今天我回府。”
赵妈妈闻言愣了一下,竟是连一晚上都等不得了?
“可是,县主她还……未回宫。”
水氏闻言眼角闪过一丝厌恶,她的悠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一直想要搭上长公主这根线却是无功而返,却不想竟是被这丫头无意间捡了便宜。
想起宝贝女儿竟是因为沫诗缈而被关进过诏狱,水氏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要怒吼却是听到门外宫娥的声音,“夫人,娘娘有事相商,还请夫人移步。”
水氏闻言慢慢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这就来。”然后压低了声音对赵妈妈交代道:“快些回去准备,长公主府里那边去说一声,便说让县主多陪长公主几日再回府便是了。”
赵妈妈点头应是,水氏自是去漪澜殿,刚一入门却见柔妃眼角似乎带着泪意,眼圈微微红肿一片。
“娘娘这是怎么了?怀孕期间哭对皇嗣可是不好,卿语,你是怎么照看娘娘的,怎么也不知道劝上一劝?”
卿语闻言脸上一片忧愁,轻声道:“夫人,方才府里传来消息,说是老太太病重,娘娘和奴婢都在宫中,想要端汤送药却都是做不到,还望夫人能帮忙一二呀!”
水氏闻言眼中一亮,她刚才还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好出宫回府,如今柔妃的母亲刘老夫人却是忽然病重,这可真是绝佳的时机。
只是看到柔妃那神伤模样,水氏又岂敢暴露自己的心思,连忙劝慰道:“娘娘别担心,叔母她自然会吉人自有天佑的。”
柔妃闻言忽然抓住了水氏的手,道:“姐姐,我被困在深宫之中,便是母亲有病也不能侍疾,只求姐姐能看在血脉之亲的份上,帮妹妹去看望母亲一番,就说她的不孝女在宫中很好,她不用劳心牵挂。”
说着,又是一行清泪流出。
水氏连忙应道:“臣妾这就去看望老太太,你我姐妹之亲,何必这么见外?卿语,快去端来热水,看娘娘眼睛都肿了。”
水氏很快离开,卿语细心地将软软的棉巾敷在柔妃眼上,轻声道:“娘娘,何必拿老太太来说辞?只不过是找个理由让她回去罢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感觉到脸颊眼上都是一片温热,柔妃轻声一笑,“不入木三分,她怎么会相信我的话呢?还有,母亲倒真的是病了,日日念叨我这个女儿不孝也是真的。”
卿语闻言不由心头一阵难过,娘娘生父早逝,老太太刘氏独身一人将女儿拉扯大不容易,本来娘娘原本是要谈婚论嫁了的,而且娘娘也有了意中人,可是老太太听信了安平侯的话,竟是不顾娘娘心思硬生生要把娘娘送进宫来。
从最初的秀女到如今的柔妃,这其中的艰难险阻究竟多少,没人比卿语瞧得更明白。可恨,老太太却是说娘娘是白眼狼,不念母女之情。
可是娘娘虽然有陛下荣宠,可是那宠爱还不是看在娘娘贤良淑德的份上吗?若是娘娘恃宠而骄,怕是下一刻便会失了圣宠的。
“娘娘,您……”
柔妃却是轻轻揭开了那棉巾,“去把十皇子请来,本宫有话要对他交代。”
卿语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却是明白了过来,“奴婢这就去。”
水氏出宫的消息传到长公主府上时,沫诗缈正在书房里与长公主下棋,长公主落下一子,唇角微微勾起,“看来过两日倒是省了麻烦了,到时候本宫送你回家便是了。”
沫诗缈伸手去拿棋子,只是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是小棋坛中一片脆响,回家?爹爹娘亲估计这时在你浓我浓吧。
“老夫人,柔妃娘娘托媳妇儿向你问好,只是她在宫中多有不便,还请老夫人别见怪才是。”
赵妈妈已经将礼物尽数奉上,老夫人命林妈妈收了起来,“有劳娘娘挂念了,只是你长途跋涉的,又刚从那边府里回来,还是先回去歇着好。”
水氏恭敬答道:“多谢老夫人体贴,我身子是无碍的,只是看到叔母重病在床却没有儿女端汤倒水的,真是替她老人家担心。”
老夫人闻言笑而不语,贤妃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清楚的很,当初京城的贵妇圈里她倒是想打进去,可惜自己不过就是个乡野粗妇而已,只凭着一个女儿就想融入京城的上流圈子?未免太痴心妄想。
不单是刘氏,还有她那亲家,不也是一味的痴心妄想吗?
“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老亲家还是安安生生养病的好。”
水氏半晌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心中一凉,莫非老夫人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若非如此,怎么会忽然间说出这么一句来?还是老夫人在敲打自己,手中的权力当真是不想放下来了?她心中千丝万缕的想法,乱成一团麻,最后却是问道:“怎么今个儿雨儿没来陪老夫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