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宴走路的时候的表情,仿佛他是去见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人一样。
房门没有关,此时已经是黄昏,可是屋子里也没有点灯,沈宴进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看到,以至于他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正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他眼角的预感突然瞥见梳妆台上用簪子压着一张纸。
理智告诉沈宴,没有别人的允许不能随便动人家的东西,可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张纸上有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得去看一看。
那是一张宣纸,纸张薄如蝉翼,他认出来这是慕时烟平时临摹字帖的时候用的纸张。
宣纸上的字看上去并不是用毛笔写的,更像是用眉笔写的,虽然字迹潦草,但是看的出来是慕时烟的字迹。
沈宴只看了开头的两个字,他整个人已经呆愣在当场了,这封信居然是慕时烟写给他的和离书。
宴,见字如面。
自与你相识,我们从互相厌弃,到互相欣赏,再到互相爱慕,最后我们有了夫妻盟约,一路走到现在,我并不后悔。
两个人可以从不爱到爱,也可以从爱到不爱,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
在我心中,一段感情如果不能两心相许,那就应该及时结束,这样至少我们在对方心中还存有美好的回忆。
今日下午听了你的话之后,我深思良久,深觉该放手时需得放手。
从今往后,你是我,我是我,我们各论婚娶,互不干涉。
我很好,希望你也是。
短短一百多个字,沈宴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明明是他希望得到的东西,可为什么当这个东西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却像是针扎一样痛?
他感觉自己的双眼酸胀的厉害,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挤满了他的眼眶,这是他第一次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就在他的眼泪即将崩溃的时候,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了过来,他缓慢扭头看去,发现床铺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哭泣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沈宴的泪意瞬间烟消云散,他听出是慕时烟的咳嗽声,他连忙抢步上前。
那边慕时烟的咳嗽越来越强烈,她是闭着眼睛咳嗽的, 一边咳嗽一边要水。
沈宴又连忙去给慕时烟倒水,他将慕时烟扶起来喂水,这才发现慕时烟浑身发烫,就像是火烧一样。
连着喂了两杯水之后,慕时烟才闭着嘴巴不肯喝了。
沈宴连忙将她放下来,他摸了摸慕时烟的额头,烫的就像是一个电熨斗一样。
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被慕时烟休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慕时烟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他给慕时烟换上薄被子后立刻朝着门外冲,想要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结果他还没到门口,阿若已经一边叫着王妃一边进了屋子,她的手里捧着一碗药,黑黑的,光闻味道就不好喝。
沈宴如果晚一秒钟刹车,他就会将阿若手中的药碗撞翻,此时他指着药碗问:“这是退烧药?”
阿若点头后,他又连忙跑回来把慕时烟扶起来:“烟儿,吃药。”
慕时烟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阿若连忙趁机喂了一口药进去,可是慕时烟哇的张嘴全吐了,还闭着眼睛抱怨:“好苦,我不喝。”
再然后她就紧紧的咬着牙关,任凭你怎么劝就是不喝。
阿若愁的眉毛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这可怎么办?王妃发烧好一会儿了,要是不喝药,脑子只怕要烧坏了。”
“把药给我。”沈宴说话间已经伸出了手。
虽然阿若不知道沈宴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配合的将药碗低了过去。
沈宴低头喝了一大口药,然后直接吻上慕时烟的双唇。
“这也可以?”阿若心里在疯狂的叫喊,她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让她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慕时烟呜呜咽咽的挣扎,最后居然咕噜一声将药喝下去了。
沈宴又如此三四次,居然将一整碗药全部为了进去。
最后他将药碗递给阿若:“下次如果她不喝药,你记得告诉本王,本王想办法。”
“哦哦,知道了……”阿若答应了一声,面上确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宴正欲将慕时烟放在床上让她重新躺着,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阿若的表情,他有些不耐烦的呵斥:“有话就说,做什么在这里支支吾吾的?”
阿若面上本来还满是挣扎,听了这话后她心中压制的怒火再次爆发,她上前一步不客气的说:“王爷,您知道王妃今日为何会突然发烧吗?”
沈宴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他沉默的看着阿若,没有说话。
巨大的压力潮水般的朝着阿若蜂拥而至,如果是平时阿若一定早就吓的想要转身逃走。
可是今天她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还上前一步继续说:“奴婢知道自己地位卑微很多话没资格说,可是王妃对您一心一意,凡事都为您考虑,可是您呢,却总是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您难道心里一点也不内疚么?”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这句话沈宴说的很艰难,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般他对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么那个人很快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有凉意从阿若的脚底升起,她的舌头已经变得僵硬了。
但是她还是强撑着不后退,凛然不惧的说:“王爷,您的心思我无意揣摩,但是王妃这一场病全都是因为您,如果不是您伤了她的心,她怎么会再次跑出去淋雨?”
“再次?”沈宴默默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他低着头看着怀中的慕时烟,神情变得颇为复杂。
阿若本还有更多的话想说,可是看到沈宴这样子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她本以为沈宴真的变心了,她是打算谴责沈宴一番,可是想到刚刚沈宴给慕时烟喂药,想到沈宴那样紧张慕时烟,她又觉得自己错了。
这个时候沈宴已经把慕时烟重新放下来了,他帮慕时烟盖好被子后淡淡的吩咐:“公主那边有太医,我去叫太医过来看一看,你守着王妃不要离开。”
“是,王爷。”阿若点点头目送着沈宴离开。
沈宴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如果王妃醒了,你不要跟她说我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