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还是没什么反应。
翌日,傅生给绵绵买好了机票,他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亲自拉着她的手,就像是叮嘱一个小朋友似的,给绵绵戴好了帽子和口罩。
他的手抬了起来,抚摸着绵绵的脸颊,笑了笑。
“去吧,乖了。”
绵绵注视着傅生。
傅生给她整理着帽子,领子,动作慢吞吞地,缓慢又稳重,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但是他的嘴角是挂着微笑的,“姐,一路顺风。”
绵绵依然是注视着傅生。
傅生把机票递到了她的手里面,让她握住了机票和护照。
“机票,护照,都在这,拿好了,到了不用给我打电话。”
“……”
“那我先走了,飞机起飞,不要误机了。”
傅生转身就走,高挺的大衣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
两条胳膊,把他抱住了。
傅生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绵绵抱住了傅生的腰,埋在了他怀里,她哭了。
傅生笑了笑,“哭什么?我从来没怪过你什么。”
绵绵闭着眼睛,眼泪禁不住地流着。
她哭的很难过。
这幅场景,就像是孟长川要离开她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哭的很难过。
他的眼泪砸在了她的肩膀,重量很重,压得她肩膀很沉。
他抱着她说,“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然后。
他松开了她,去找宁朝夕了。
然后他真的后悔了。
傅生抚摸着绵绵的头发,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的嘴唇缓缓地从她的额头移开,眸光含着滚动的光亮。
“好了,飞机要起飞了,去过安检吧。”
他主动松开了绵绵,用了很大的力气,他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看她低着头皱眉头的样子,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爱一个人,永远不忍心看她难过哭泣。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砸在他的心上。
重重的,如枪的子弹。
“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傅生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终归是没说出口。
他露出了最后一个微笑,转身就走了。
他的两只手抄在了大衣的口袋里面,黑色的毛衣勾勒着他的脖颈修长,干净,他太白太瘦,光影打落在了他的肩膀,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傅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机场。
上了车,让司机开车。
刘司机已经给傅生开车多年,傅生从前坐他的车,要不就是沉默,要不就是走神,撑着腮的样子,总是给人一种寂寥伤感的感觉。
现在也是一样,可是刘司机已经好久没看见傅生这么走神了。
“傅总,又被姐姐讨厌了吗?”刘司机打趣说道。
“没有了,”傅生的眼泪滚烫若星河,他勾起嘴角对着司机笑了笑。
“再也没有姐姐了。”
傅生是一个人回家的。
空旷的傅家公馆,终归是又剩下了他一个人,可是卧室还有两个枕头,这段时间的甜蜜,每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他是那么小心翼翼。
他坐在绵绵那边的床头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
隐隐作疼。
隐隐的,又有了那种蜈蚣般的痕迹。
他还是会死。
因为有些宿命,是无法去改变的。
他晚上不想吃饭,让所有的仆人都离开一天,他想一个人呆着,关掉了手机,关掉了一切的联系方式,想要静静。
就这么躺在床上,蜷缩着,被子也没有盖。
床头空荡荡的。
少了些什么。
是啊。
少了结婚照。
他都没有和绵绵拍过婚纱照,也没有办过婚礼。
他不是个多么称职的傅先生,他总患得患失,他总没安全感,他总认为得到的一切都是偷来的,爱的时候想要更多,分开的时候开始想念,然后觉得……
什么关系,还是保持原来的那种,最好了!
傅生闭着眼睛,让喘不过气的孤独感将他吞没。
他不累,他只是难过。
他爱了一个人,很爱她,可是他不会爱。
他知道他这辈子是要渡劫的,要经受很多的磨难,因为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正如同他的感情,他的生命,他没有任何保障的余生。
去吧。
去找孟长川,相信她会幸福的。
傅生这么想着。
已经是深夜了,傅生没有任何的睡意,他一个人起来喝了杯水,生冷的,就像是刀子划过了肠胃,让胃部立刻就不舒服了起来。
忘记对她说,不要吃凉的东西,你的胃不好。
他随意地披上了一件外套,去隔壁的钢琴房,一个人坐了下来。
弹琴。
悲伤的曲子缓缓地响了起来,傅生两只手摊开在琴键上,默默地弹奏着,他的身影被黑夜笼罩住,笼罩个彻底,就这般弹奏着不知道是什么曲子的曲子。
“不好听,太悲伤了。”
傅生的手指咚的一声,敲在了最后一个黑色琴键上面,发出了如同重物落地一般的闷声。
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敢眨眼睛,以为是幻觉。
“你……你没走吗?”
“……”绵绵笑了笑,眼角还挂着泪痕,她靠在墙上,抬起手来,同傅生展示着手里面那一张被撕成两半的飞机票。
“傅先生,你让我去哪呢?我在你身边好好的。”
傅生没有说话,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他愣愣地看着绵绵。
绵绵收好了机票,叹了口气。
“我不去找他了,因为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想你没人照顾。”
傅生继续注视着绵绵,眼角湿润了起来,他的眼睛红的像是染上了鲜血。
“陆绵绵,”
傅生说,“你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后悔……”
绵绵说。
“现在我做出了决定,我就不后悔,这一刻。”
傅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从钢琴旁边站了起来,朝着绵绵这边走了过来,也就在这一刻,傅生张开胳膊用力地抱住了她。
“你会后悔的……”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绵绵也抱紧了傅生。
所以傅生给了绵绵走的机会,她却还是没走。
她的选择:是留下来了。
偶尔绵绵没看着窗外,会想起孟长川,会想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结婚生子了?
闫星星那边,绵绵也没有她的下落了。
偶尔在路上走着看到和孟长川长得很像的男人,也会想起他,偶尔听见和他名字相似的人名,也会想起他,偶尔的偶尔……
她不可否认,自己会想孟长川,只是那种想,绵绵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一种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