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绵绵睡得并不沉稳,傅生似乎是一夜没睡似的,等到绵绵醒过来之后,就看到傅生近在咫尺的眉眼,他伸出手,在抚摸着她的头发。
“醒了,老婆。”
每当这两个字从傅生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总是给绵绵一种非常温柔的错觉,这样温柔的男人,好似要把他一生的温柔都给她了似的,全然不在乎自己,不考虑自己。
绵绵抓住了傅生的手,脑袋凑了过来,枕在了他的手背上。
“还是好困。”
“那就多睡一会儿。”
“好……”
又睡了一个小时,要起床了,绵绵白天去公司交代了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秘书心里很纳闷,以为绵绵和傅生今天要出差呢,很少看见她们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
绵绵给傅生打电话,傅生已经在电影院里等着她了。
她和他没有一起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比如一起看电影,那么静静坐着。
绵绵不喜欢吃爆米花,傅生也不喜欢。
然后就看到两个傻子买了一桶爆米花放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可是谁也没动。
全程傅生都在抓着绵绵的手,像是怕她给弄丢了似的。
从电影院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涌现出一群孩子,好像是从跆拳道馆出来的,朝着绵绵和傅生这边走了过来,孩子们拥挤着,吵闹着。
绵绵只觉得手指一软,傅生像是松开了她似的。
下一秒。
一股劲道将她拽了过去。
傅生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紧紧地,“差一点你就跑了。”
绵绵失笑,“跑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不是吗?”
“是啊。”
傅生低下头去,当着来往很多人的面,低头亲住了绵绵微张的嘴唇。
绵绵愣了几秒钟,蓦地推开了他。
“你疯了?”这还是傅生吗,傅生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高调的事情。
“怕什么?”他反问道,声音是那么的有恃无恐,含着让她无法反驳的调调,“偶尔疯一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毕,低头再次吻住了她的嘴唇。
朝着这边看的,都是一些小情侣。
有女孩子指着傅生,说他好帅,个子好高,皮肤好白。
更多的还是羡慕,羡慕绵绵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傅生的左手无名指还戴着戒指,他用戴着戒指的手,抓住了绵绵,“走吧。傅太太。”
“接下来要去哪?”绵绵问。
“你想去哪里?”
“我?我都行,你随意就好了。”
“去看画展吧,附近新开了画展。”
“好。”
绵绵和傅生一样,都喜欢安静的地方,那种安静绝对不是枯燥,而是心灵上的独处,比如去听一场演奏会,或者是去看画展,陶冶心灵。
傅生始终和绵绵并排走着,绵绵偶尔也会看他。
觉得恍惚。
长大了。
成熟了。
他一点点变成一个男人了。
感慨时间过得很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会和傅生在一起的。
换句话说,若不是傅生对她那份赤诚又炽热的感情,那么深厚,绵绵也绝对不会和傅生在一起的,她不会主动,她宁愿错过,哪怕会伤感。
因为那个时候,她真的不够爱。
她或许只是享受,有一个这么好的男孩,对她那么的好吧。
在画展上面,有那么一幅画,吸引了绵绵的注意力。
一栋哥特式的建筑,欧美的风格,黑色将它包裹,渲染了几分神秘又古老的味道,这座大教堂绵绵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是德国的科隆大教堂。”傅生在旁边说道,“耗时六百多年建成,是哥特式建筑的巅峰之作。”
“嗯,我很想去那里看一次。”
“可能会有机会的吧。”傅生说的是可能,而不是一定。
绵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有事情瞒着我吗,傅先生?”
“尚未。”
尚未,这是一个什么回答?
这一天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之前也有过这样在一起的时候,是绵绵想去岛城散心,傅生跟过来了,堂而皇之的。
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睡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他一夜都没有睡,静静地注视着她,端详着她,以为是在做梦。
后来的几天也是像今天这般,他静静地牵着她的手,街道上只有两个人,坐着彼此只有两个人能做的事情,比如去看看路边的风景,去坐坐缆车。
那真是傅生最享受的几天了。
其实绵绵也很享受。
可是享受之余,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
她已经习惯了工作和压力带给她的紧张感,她放不下在京城的事业,放不下整个傅家,便每天就像是带上了发条一般,到了固定的时间,就要开始工作,这样一天一天,期间若是发生了任何的变动,她就会觉得惶恐。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今天我们做了什么呢?你又想让我知道什么呢?”眼看着手牵着手散着步,快要到家门口了,绵绵禁不住问傅生说道。
傅生捏着她的手指,细细软软的,笑笑。
“就是想了,想和你在一起,就这样。”
“明天不能这样了,还有工作。”
“好,”他的手抬了起来,覆在了她的发梢处,“以后别太累了,知道吗?”
“我知道。”
忽然之间,电话响了,这通电话,彻底改变了绵绵和傅生接下来的命运。
绵绵眼看着是黄明毅打来的电话,想了想,觉得肯定是和孟长川有关的事情,便挂断了电话。
但是,黄明毅锲而不舍又打。
打了好几遍,绵绵依然是挂断,很是决绝。
都想着要关机的时候,黄明毅的短信忽然间映入了绵绵的眼底——
“我去,绵绵姐求你接电话行吗?不是老孟出事了,是孟绵羊出事了。”
绵绵一愣。
赶忙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绵绵,孟绵羊怎么了?”
“……”傅生在一旁听着绵绵焦急的嗓音,目光微微动,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那端的黄明毅,甚至是哭了起来。
“老孟一直都没时间照顾孟绵羊,我也没时间……那狗,最近食欲一直都不太好,恹恹的,本来以为就是消化不良,我也没怎么在意,今天我去遛狗,在路上它突然就倒下了,我把它……送到了宠物医院,已经……已经快要咽气了……”
“医生说……说年纪大了,身体器官各方面衰竭了……快不行了……”
“救不活了……”
黄明毅最后的那四个字,就像是在绵绵的脑袋,蓦地敲了重重的一下。
救不活了!
意味着什么?
狗要没了,孟绵羊要死了。
虽然知道狗的寿命和人不一样,可听到这个消息的绵绵,再也无法淡定,赶忙问黄明毅要他现在的地址,她说要过去。
挂了电话,绵绵深吸了口气,抓住了傅生的手,她的眼睛变得通红起来,眼角还噙着眼泪。
“走,你跟我一起……”
“怎么了?”傅生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刚他隐约听到了几分话。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绵绵的眼角滚落了下来,她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起来。
“孟绵羊,病危了……”
分别总是要来的。
绵绵本来都想着,要和孟长川,甚至和他身边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了,奈何没有办法,她没办法对孟绵羊视而不见。
那一路上,绵绵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到了宠物医院,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这还是坐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的海城。
黄明毅也不和绵绵说废话了,一边走一边同绵绵说孟绵羊现在的情况。
“两个小时了,一直不肯咽气,在等什么人,我想就是在等你吧。”
说着又看了眼傅生。
“我想,傅先生和孟绵羊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还是不要进来了!免得孟绵羊看见你会汪汪叫。”
“……”傅生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缓缓地捏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绵绵已经懒得和黄明毅说废话,计较这些了,推开他就朝着里面跑。
看见奄奄一息的孟绵羊,躺在那洁白的宠物床上。
那偌大的狗狗,此刻浑身都在抽搐的样子,绵绵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孟绵羊,孟绵羊……”
你爸爸他,怎么会把你照顾成这个样子?
绵绵的眼泪模糊了眼眶,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的画面,是和孟绵羊相处的过往,刚买回来的时候,它还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狗。
它是阿拉斯加雪撬犬,没几个月就长成了一大团了,一开始的时候绵绵怕狗,还总是对孟长川说,让他把狗给送出去,可是孟长川就说,让她接纳它。
可能是无数次的夜晚,这狗安安静静,又乖巧的样子,让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怜惜的感情,又或者是它豆豆大的眼睛,看到她做饭的时候,会闪现出明亮的光。
再不然就是这狗,也会舔一舔她的脚背,冲着叫几声。
它是那么通人性,还会接纳她的弟弟。
记得陆洋第一次和孟绵羊见面啊,孟绵羊一开始很警惕啊。
可是绵绵对孟绵羊说,这是我的弟弟之后,孟绵羊就立刻不说话了,对陆洋就像是对绵绵一样好,颇像是爱屋及乌。
孟长川和陆洋打架,孟绵羊都不知道该帮着谁。
那狗,有时候也呆呆的呢。
但是只要孟长川和绵绵吵架,孟绵羊肯定是帮着绵绵。
那架势,是让孟长川赶紧和绵绵道歉,不要惹绵绵生气。
有好几次,她和孟长川吵架,可是孟绵羊都是靶子啊。
现在想想……
狗有什么错呢?
它们是那么可爱的小家伙,做错了什么呢?
绵绵的眼泪掉个不停,一直砸在了孟绵羊的脸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我不把你让给你爸了……你跟我吧,以后跟我吧,以后我们……我们不姓孟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