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死了的话,你不要来找我,我要面子。
这是孟长川对陆绵绵说的最后一句话。
绵绵哭了,她看着孟长川,说道:“你做手术吧,你好好活着行不行?”
“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的,你和傅生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
孟长川就抱着孟绵羊走了。
孟绵羊趴在孟长川的肩头,黑豆豆一般的眼睛注视着绵绵,就像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所以要多看几眼,绵绵最后的印象,就是孟长川的身影走远了。
他说他爱她。
他曾经还说,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当天晚上绵绵做梦了。
很恐怖的噩梦。
梦见孟长川走了,是真的走了,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眼窝都凹陷了下去,看不到脸上的一点光彩,然后他被推到了太平间,她一直在哭。
孟长川还给了她一把钥匙。
说芙北阑珊他买下来了,让她有空的话,记得去海城看看。
海城的风景很美,这几年的发展,不比京城差。
可是这些话,都是他写入遗书里面的。
孟长川还说要捐献他的骨髓,若是宁朝夕的白血病再复发的话,就给宁朝夕捐献骨髓。
还说要捐献自己的遗体,若是以后绵绵用得到,就给绵绵进行骨髓移植。
“孟长川……孟长川……”她在做梦的时候,嘴里都叫着孟长川的名字。
傅生推开门进来,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
啪。
手里红色的结婚证砸落了下来,砸中了他的脚背。
红色的封面摊开,里面写着的名字是傅生和陆绵绵。
红色结婚证里面的一对新人,也是绵绵和傅生。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绵绵的嘴里却一个劲念叨着孟长川的名字。
傅生的眼底一片灰烬般的寂寥。
像是自嘲,像是悲哀。
绵绵最后从噩梦中惊醒,喘着气,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和茫然,不清楚此刻是在什么地方,但是将她揽入怀中的人是傅生。
傅生弯曲着手肘,撑着额角,注视着怀中的绵绵,勾了勾嘴角。
“醒了。”
“我……我怎么了?”
“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他故作不知道地问道。
“没什么。”绵绵不想多说。
傅生抚摸着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一圈一圈的。
“戒指是不是有点大?实在不喜欢的话,我要不再去给你换一个?”
“不用了,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
“是吗。”
“我……”绵绵欲言又止,她注视着傅生,她很少能够看透傅生这个人,但是有一点绵绵是肯定的,傅生是真的爱她的,是毫无保留去爱她的。
“我做梦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傅生回答。
“说什么了?”绵绵有些屏住了呼吸。
“让一个人别走。”
但是傅生没说那个人是谁。
闻言,绵绵揉着额角,皱了皱眉头,“我是睡糊涂了。”
傅生的手掌抚弄着绵绵的头发,轻轻地摸了摸,“起床吃饭吧,我早就做好早餐了。”
“好。”
绵绵漫不经心坐在了餐桌旁。
人都是这样,做了噩梦之后,就会精神恍惚,有些疲惫感。
这种恍惚可能会持续一整天,一天都没有力气。
晚上,绵绵还是很虚弱,脸色都是苍白的,就是觉得没有劲儿。
傅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艾条,捏着绵绵的小腿,蹲着身子给她艾灸。
绵绵笑:“你又是从哪里学的?”
“我自己看书的,说是艾灸对女人身体好。”
“你好像才二十三,不是八十三吧?这么小养生的吗?”
“因为怕死啊,我要是死了,见不着你了,怎么办?”傅生反问。
绵绵没说话。
末了,她抿了抿嘴唇。
“我也好想,好好活着,不想死。”
“一定会的,傻瓜。”
绵绵这晚上睡得不错,没有做噩梦了,艾灸有凝神的作用,她睡得挺好的。
可是傅生没有睡意。
就这么撑着额角,注视着绵绵,抚摸着她的鬓角,揉搓着她的头发慢慢的将发丝别到了耳朵后面去,这么一瞬不瞬端详着她。
就像是一株连理枝,想要和她永远地缠绕在一起。
隔天,黄明毅给绵绵打电话了。
绵绵存了黄明毅的号码,她低声地喂了一嗓子。
“是陆绵绵对吧?”
黄明毅的语气很着急,他已经很久没联系绵绵了:“老孟肺癌早期,现在是做手术的最佳时期,他就是不做手术,你说怎么办?你快劝劝他吧,我和宁朝夕都劝不动。”
“他自己的身体,他不想要了?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说他,他说不定会听。”
“他不会的,谁说他都不会的,以后你别给我打电话了。”绵绵说道。
黄明毅不解:“为什么?是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我老公,会吃醋!”陆绵绵一字一句。
“你老公是谁?”
“傅生!我和傅生已经领证结婚了,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是傅太太。”
黄明毅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在黄明毅惊讶的这段时间,绵绵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知道,黄明毅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孟长川的。
她知道,她很知道。
……
绵绵挂了电话,没看到书房外面的傅生,他默默地站着,两只手抄在了口袋里面,外面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是绵长,又寒凉。
绵绵在房间里独自呆了一会儿。
可是并未等到黄明毅的回复。
黄明毅再也没联系绵绵了。
就这样。
又过了几天,陆洋退伍了。
陆洋和绵绵的关系最好了,第一时间同绵绵说这件事,说要回京城了,以后就不回去了。
绵绵在电话里面说道:“知道了,我让你姐夫过去接你。”
“姐夫?是傅生吗?你们俩还没结婚,姐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啦?”
“……”绵绵没解释什么,她现在忙,所以利索地挂了电话。
然后和傅生说了陆洋回来的事情。
让傅生去接陆洋。
绵绵现在忙工作的事情,没有空。
傅生说好。
他自己开车去的,开了一辆最新款的大牛,傅生不喜欢这种车,太高调,但是知道陆洋喜欢。
“嘿,矮子。”陆洋191的大个,斜肩背着军绿色的书包,朝着傅生挥了挥手。
其实傅生183也不算矮,不过陆洋就是喜欢叫他矮子。
傅生两只手抄着口袋:“没规矩,叫姐夫。”
“啧啧,怎么着又长本事了?你和我姐领证了吗?就让我叫姐夫?”陆洋嗤笑着。
“领了。”傅生一字一句。
“我信你个鬼啊!”陆洋不以为然地搂住了傅生的脖子,从侧面这么搂着,拍着傅生的肩头,“帮我拎着包,这一路上我快沉死了。”
傅生没说话,只是手抄在了口袋里面,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结婚证,丢到了陆洋的怀里。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看看,看完了我要收回。”
陆洋一看那红色的封面,愣了一下。
这……
这特么的不是结婚证吗?!
陆洋上下查看着封面,“靠了!你逗我玩的吧,是从两元店里面买的两块钱一个的假证吧?”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傅生微微地挑眉,暗暗的嚣张和张扬。
陆洋打开了封面,看到了里面的人,绵绵和傅生,还有上面的名字。
“我靠?!”
他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张得老大,连带着说话的嗓门也很大,引得来往的行人频频朝着这边看过来,不明所以。
陆洋已经惊讶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竟然是真的,是盖上钢印的以假乱真的结婚证!
傅生真的是他的姐夫了哎喂!
傅生抬腕看表:“三秒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然后把结婚证给夺了回来。
陆洋从石化的状态到变回人形,足足用了两分钟的时间,他惊讶地注视着傅生。
“不是吧你!这么速度的?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结婚的是我和你姐姐,新郎又不是你,为何要告诉你?”傅生冷静地反问。
陆洋指着自己的鼻子,“拜托啊,我可是姓陆啊,你娶了我陆洋的姐姐,你竟然瞒着我?姓傅的你可以啊,你简直——”
陆洋想跟平常那样骂傅生几句来着。
骂他解解气。
奈何。
话又憋了回去。
觉得不妥当。
毕竟,现在的傅生真的是他的姐夫了!是名正言顺的姐夫了!有法律保障的那一种!
傅生把手里的车钥匙丢到了陆洋怀里。
“本来还给你准备了见面礼,看样子你不喜欢,那你开一次还我。”
闻言。
低头瞅着手里的钥匙。
下一秒,陆洋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的表情,狗腿的样子异常明显,“姐夫,我可喜欢了,我就喜欢跑车,只要是跑车我都喜欢。”
傅生点了点头,故作不解:“刚刚叫我什么?”
“姐夫,我的好姐夫。”
“那你的包,谁给你拿着?”傅生又问。
“我自己拿着,我自己就行!”陆洋和方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嗯,好。”傅生这才满意了。
他和陆洋两个人走了出去,陆洋跟在傅生的身旁,明明比他长得高,现在气势上却是比傅生妥妥的矮了大半截了,这地位不同了啊。
傅生如同一夜之间升官了似的。
两个人一出门,就不约而同看见了一个熟人。
“……”傅生的脸色微微地冷了下来,注视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