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生说完这句话就屏住了呼吸。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倒数着数字,从十开始。
就像是一场赌博。
给自己,也是给陆绵绵的一场赌博。
然后。
傅生听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又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那一瞬间傅生的心就像是沉到了地狱深处。
重重的一下。
让他永无翻身的力气。
她不要他了,她就这么走了。
傅生颓废的坐在了地上,曲着一条腿,眼泪无声的掉在了地上。
周围的一切声音,一切人,好似都已经看不到了。
这个环境,这个氛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了。
他这么颓废了下去。
就像是一个死寂的人,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识,静静地等待着死神来临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外面的天空都是灰色。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的腰被人抱了一下。
身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叹气声来:“我说过,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傅生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他的眼睛轻轻的眨动着,明明动作幅度是那么小,但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流了下来,砸在了绵绵的手背上。
绵绵顿时间觉得手背冰凉凉的,她抬起手来,叹了口气,给傅生擦眼泪。
“我现在怀的孩子是谁的?你让我走了,我往哪走呢?”
“你刚刚出去了,你去哪了?”傅生张了张嘴,嗓音干涸的问道。
“出去了,去给他送东西了。”
“送什么东西?”傅生又问道。
“戒指。”
绵绵说道。
“把他之前送我的戒指,还回去了,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别的话,没说什么。”
然后傅生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他用力的抱住了绵绵,眉头皱了起来,就这么埋在她的肩窝,那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走了,你再也不要我了。”
“不会,老公。”
“什么?”
傅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绵绵。
“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公。”
绵绵注视着傅生。
她的眼睛很红,可是她却是勾着唇角的。
因为她对不起眼前的这个人,太多太多了,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让他可以开心一点。
看到他默默哭泣着,就像是看到了曾经哭泣的自己。
不。
她曾经对孟长川那点不值一提的爱,同傅生相比较起来,就像是小巫见大巫。
她不如他爱的万分之一。
因为她的自尊,她的骄傲,是永远不会允许她委曲求全的。
绵绵叹了口气。
“你一直叫我老婆,我都怀了你孩子了,不结婚的话,是不是说不过去呢?”
“嗯,我也这么觉得,你要嫁给我吗?”
“那你现在给我单膝下跪,我就嫁——”
绵绵的话还没说完。
傅生二话没说,直接两条腿弯曲,跪在了绵绵面前。
绵绵只在村里面拜祖宗看见过这样的架势,眼看着傅生要给她磕头似的,赶忙把他拉了下来。
“我就是随口说说!算了。”
“我愿意,我愿意臣服在你的脚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别离开我就行了。”
绵绵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叫傅生的男人,对她的感情是那么厚重。
她只有嫁给他了!
只要,未来没什么变动的话!
……
翌日,是个阴天。
绵绵和傅生从民政局出来,傅生一路上呆呆的。
头顶的太阳没有光,今天注定是个阴天的天气,绵绵注视着还在走神的傅生,顿时间哭笑不得,“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你打我一下好不好?”
“什么?”
“我们真的结婚了?真的吗?”傅生像个孩子似的问道。
绵绵哭笑不得:“要不,我们再进去重新结一遍婚?”
“可以吗?”傅生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是真的觉得不真实。
太不真实。
甚至刚刚照相的时候,笑容都是僵硬的。
就记得那两个戳戳,落在了本子上面,砰砰的两下!
就像是烟火绽放,落在了傅生的心上!
他蒙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力气从民政局出来的,低头看着手里的两个本子,不真实,就像是做梦一样,头重脚轻的感觉。
绵绵打开了其中一个结婚证,抿了抿嘴唇。
“傅生,陆绵绵,都已经实打实的名字了!这样还不够真实的吗?”
“……”傅生注视着结婚证上面的照片。
红色的背景图。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他也是穿着白衬衫。
他们两个并排着站着。
只是她好漂亮啊,气色真好啊,他真的……好丑啊。
感觉配不上她。
傅生拉住了绵绵的手,叹了口气:“要不再进去重新照一张吧?我感觉我不好看。”
绵绵垂眸,皱了皱眉头:“这不挺好看的吗,高鼻梁薄嘴唇的,你还想再怎么好看?给你PS一下成蛇精脸,就好看了?”
“不是,你太好看,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绵绵:“……”
傅生总是夸她太好看,太漂亮,事实上她自己真的没觉得她有多好看!
最近穿的衣服贵点了,背的包包贵点了,不过长相还是个普通人罢了。
倒是傅生,他很好看很年轻,很有年轻人的朝气。
傅生就觉得结婚证是大事啊,不能草率,这毕竟是以后要看一辈子的东西啊!
“我进去问问,问问工作人员能不能再重新照一张好了!”
“可以是可以,”绵绵轻轻勾起嘴角,然后缓缓地说道,“我们两个进去办离婚证,就可以重新照一张了。”
闻言。
傅生赶忙刹住脚。
握着绵绵手的力度紧了紧,同她十指相扣,“不了不了,我觉得这一张也很好看。”
“不进去问问了?”绵绵憋着笑,觉得他挺好玩的。
傅生严肃地摇头。
“不了,以后儿子女儿看这张照片,看他们的妈妈长得这么漂亮,他们的爸爸就像是骑士一样,也挺好的。”
绵绵:“……”
他想的倒是够长远的。
她肚子里的这个,是儿子,是女儿,她还不知道呢。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能安睡的晚上。
傅生从后面抱着绵绵,很轻很轻。
外面的乌云遮住了月亮的光,月光缓缓蔓延落在了地面上,里面的房间变得旖旎了起来。
结束之后,傅生抱着绵绵去洗澡。
他忍不住亲吻着她的嘴唇,她的肩头,然后又缓缓往上,亲吻着她的眉心。
眉心就是很郑重,很慎重的亲吻。
傅生的左手无名指戴上了铂金戒指,一直没摘。
这是定做的,按照尺寸定做的。
就这么一直戴了这么一整天了。
绵绵也戴上傅生送的戒指了,然后想把戒指给摘下来,被傅生按住了手。
“戴着吧好不好,我觉得你戴着真好看,显得你的手很修长呢。”
“……”绵绵叹气:“戴着睡觉不舒服。”
“挺舒服的,我觉得挺舒服的,有助于疏通手部的血管,你也这么觉得吧。”
绵绵:“……”
这么蹩脚的理由?她还能说什么?
摊上一个这样的老公,只能受着了。
傅生笑了笑,抱紧了怀中的绵绵,紧跟着眼角都变得弯弯起来了,很是难得,“怎么办,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婚礼的事情,我老婆穿婚纱一定很漂亮。”
“不用那么着急,等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也不迟。”
“婚礼你就不用操心了,全部交给我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傅生抱紧了绵绵。
他舒服的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是深夜了,可是傅生的眼睛,很亮很亮的呢。
一点也没有睡意。
绵绵现在挺困的,本身就怀了孕:“那你慢慢地操心,我先睡觉了。”
“等等,你再叫我一声老公,我听听?”傅生小心翼翼说道。
绵绵直接拿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等明天再说,现在很困……”
“不要蒙着头睡觉,对胎儿不好。”
“哦。”绵绵又把被子给放了下来。
傅生笑了笑,一瞬不瞬注视着绵绵,他的手肘弯曲撑着额角,另一只手却是缓缓抚摸着绵绵的后背,“真的是我的老婆了吗?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梦?”
“不是不是,不是,”绵绵一字一句说道,“傅生,你这句话今天已经问了我682遍了。”
傅生蹭了蹭绵绵的脸,眼神巴巴地,这么直勾勾注视着她,“那我就是觉得不踏实啊,是不是啊?”
“你为什么不踏实?是担心结婚证是假的吗?”
“还别说,还真有点担心。”
然后傅生亲了亲绵绵的脸,绵绵已经不想数数,傅生一天要亲她多少下了,反正都可以用四位数来数数了。
“傅太太,晚安,你早点睡。”
一声傅太太,叫得绵绵有点恍惚。
就像是做梦一样。
尤其是傅生的嗓音很是轻,却又很慎重。
绵绵最后的视线,是傅生下了床,还真的傻乎乎要去看结婚证的样子,她只看到他的背影,一道修长又挺拔的背影。
但是在绵绵的脑海,浮现出另一道嗓音。
孟长川。
他叫她,孟太太。
可是那孟太太终归是淹没在了岁月经年之中,和孟长川那个人一并地淹没了。
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玫瑰生荆棘的刺,硬生生地卡在了绵绵的心头,或许一辈子都拔不出来了吧。
其实。
傅生不知道的是,在绵绵追出去找孟长川的时候,孟长川对绵绵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