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定我的罪就要有证据,就算你那一颗聪明的脑袋察觉到了什么也无法得到具体的结果。就算你四处张扬我是假冒的,终究也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而已。就连父亲大人也不曾怀疑我!再说……”
钟美伦缓缓举起右手,张开来贴到自己的胸口上。
“你这个冒牌王妃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这时候,云华的表情忽然僵住了,她看见钟美伦的手指探进了衣服的前襟中掏着某样东西,不一会,手指间就拈出了一只小瓶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咬紧了牙根,她当然知道接下来这个冒牌货要对自己做什么。
对方看到云华此时的反应,忍不住发出了夸耀胜利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你这样子应该已经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了吧!”
她在云华面前,以非常刻意的动作用手指扭开瓶盖。
那是装着眼药水的药瓶,里面正是被稀释过的东茛菪药水。
“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呢,不过就算我问了,你也一定不会告诉我的吧?”
“……能说的我都会说。”
“不,不用了!用这东西让你说比较快,而且对你来说也比较轻松呢,不是吗?”
轻松?!这个词汇让云华一阵不寒而栗。
钟美伦的意思,反正最后她都会用浓缩过的东莨菪药水让自己喝下,在没有痛楚的情况下死去……
“其实想想,还满不可思议呢。陛下明明都知道你是假的公主,但似乎却还是很重视你呢。结果你们竟然还是没有发生关系,始终维持着婚姻关系……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她说话的同时瞄了楚暮一眼,接着他便以非常熟稔的动作提起了云华的下颚,让她忍不住扭了一下。
虽然云华想要极力去反抗,但双手被牢牢捆绑在枷锁上的她,根本办不到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推开。
钟美伦则掐着瓶子朝着云华一步步走过来。
“我问过陛下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过陛下似乎对这个问题极为反抗,即便在药水的作用下,我也没有问出你的出身!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会代替紫岚国的泠箫公主嫁过来天晋国。”
云华被楚暮掐着下颚,勉强使力别过了头。
“那个女人从我的手中夺走了我的家人!让我代替她嫁过来天晋国!所以,我跟你的目的,根本不一样!”
“所以呀,接下来的故事就等你意识朦胧的时候再慢慢告诉我吧。”
楚暮用他那如铁块一般坚硬的手指硬是将云华的头又提了起来,并且撑开了她的嘴巴。期间云华拚了命地想要抵抗,但被掐住鼻子之后,她无法呼吸,只能将嘴巴微微张开。
而钟美伦就是抓准了她的动作,硬是将瓶口塞进了云华的口中,不断流入口腔中的液体,让她一阵恐慌。
下颚被所罗门的指尖扣住,根本无法把药水吐出来。而她想试着用舌头制止药水往喉咙深处流动,却在下一刻因为一只指头伸进来让她无法如愿。
“咳咳……呜……”
被舌头挡住的液体这下子全往喉咙里面流进去了,而云华已经没有任何手段制止药水吞进身体里面。
好热……
随着药水的吸收,云华只觉得视线开始变得白茫茫一片……这是因为药水的关系吗?还是因为眼泪?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意识中的浓浓白雾中,不断将其它不相干的事物摆进她的思考之中
她觉得很难过,很落寞。整个人轻飘飘地好像站在云端之上。遍布全身的明明是如此轻盈的感受,但眼泪却不断自眼眶内涌出。
我不要死在这种地方……能不能有谁来找我?发现我人在这里呢……拜托,来找我。我不要一个人……救救我……
云华再也忍不住心中这份不断放大的落寞,蓦然放声大叫:“不要!”
理智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云华昏沉沉的不断哽咽着,呻吟着,每当她每当她阖上眼睑,幻觉似乎就会闯入她的脑中。
东莨菪这种天然植物的毒性和未成熟的罂粟果实一样,会造成食用者出现幻觉;若是有人刻意引导,便能使中毒者掀开心里最羞愧、最后悔的记忆,掏心掏肺地全部吐露出来。
跟罂粟不同的是,东莨菪带来的幻觉是以某种冲动的形式表现;食用东莨菪的人不但会出现情绪上的失控,口中还会吐出粗暴的言词,加上剧烈的肢体活动,意图破坏地用自己的身体冲撞身边的事物。在这样的情况下,误食东莨菪的人将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
“云华,你是个好孩子。”
恍惚中,有人在不断搔弄着自己越发薄弱的意识。
“呜、啊……啊啊……”
“差不多该开始觉得舒畅了吧?不要紧的,你可以就这样让自己徜徉在愉快的感受中。”
“呵……呵呵!”
喉咙中吐出的声音让云华觉得心痒……她的口中持续发出笑声,即便她在意识中拒绝做出这样的反应,但嘴巴却完全不听使唤。
她觉得心痒,她觉得舒畅,忽然有股冲动让她想将一切事物破坏殆尽。
这种感受跟酒后的酪酊不同,彷佛是脑中被灌入了蜂蜜一般,非常奇妙。
而不断有人的问话在云华的意识中呈现金黄色,非常漂亮。她想再听到这样的声音,于是开口和声音的主人对话。
关于家人,关于仇人,关于沈离澈和自己的约定,和那个连自己都琢磨不透的君无咎……
云华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此时已经被强迫的分裂成了两个部分,此时被驱逐到意识角落,正在苟延残喘的自己拚了命地想要压抑不让自己继续开口说话。
不能说!不能再继续开口了!不可以再透露更多情报让钟美伦知道!
然而,东莨菪药水却流入她身体各处,牵起了无形的丝线,将她当成了人偶一般操弄着。
“为什么……你的长相会跟紫国公主如此相似呢?这是偶然吗?”
“……”
“君无咎和沈离澈……你更像和谁在一起?”
云华带着盈眶的泪水抬起头来,沈离澈?她愣住了。
这是谁的名字?就在这一刻,云华朦胧的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云华想尽办法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这人的背影对她来说非常熟悉,修长而坚实,但这身背影却和幼年时不断追寻的那个人不同。他的肩膀没有那个人来得宽阔,距离也没那么遥远。
“啊啊……”
云华忍不住呼出了声音,她知道这身背影是谁的了,不是君无咎,是他,是他的背影。
找到了……
云华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抓那道身影,很想出声叫他,想跑到他的身边。
她不想深究这样的冲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就是想跑向那里,她想待在那里,不是追着他的背影,不是死缠在他的身边不放,而是安安稳稳地走在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
“……这里……”
云华的口中发出了唉声,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但即便她不知道,心脏却剧烈地跳动着。
云华希望前面的他能回头,希望他将目光移向这里,希望他察觉到自己就在他的身后。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笼罩在她的意识之中的浓雾忽然消散。云华抬起头呼喊他的名字,那个像是神一时兴起而硬是塞给自己的,她的丈夫的名字!
“沈离澈——!”
而在另一方的不久前,出了地牢的沈离澈便对牧修杰下达了指示,要他以方才跟沈黎佑会面时取得的情报马上开始着手调查。
“修杰,你再去调查一次,看看钟美伦的亲戚中有没有人在教会任职!还有,有没有人在寻找跟你的怀表一模一样的锁链!”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离开囚禁胞弟的地牢的议政厅。
“遵命!但陛下您要去哪里呢?”
“还用问吗!当然是安远门外的神殿!”
“陛下!”
牧修杰听了赶紧冲上前来,挡住了凭藉着一股冲动不断前进的沈离澈,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向个性温和的牧修杰不应该会有这样的表现。
“陛下,您可能不记得了,苍生教在我国属于治外法权,不受我国的法律约束。若是陛下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擅闯,不只会被教会的人抓住把柄而追究责任,更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的!”
沈离澈咋舌的同时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修杰说的没错,这点自己心里当然也明白。
现在光是对卡牌工会徵收新税的这个政策,跟教会在关系上就已经出现对立的情况了。而这时候若是自己随便踏入教会的领地,等于是让对方有机会找他麻烦。
但沈离澈还是坚定的摇头,“我知道这会惹麻烦上身,但现在我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沈离澈此时只觉得受到内心激荡的情绪驱使,身上的毛发几乎都要竖起来了。
“可是陛下……”
“苍生教又怎么样?他们不过就是擅自闯进人家家里面,划一块地出来主张那是他们的领地!如果他们没做什么亏心事,那就把门打开不就好了!如果不从,那就是谋反的证据!”
“可是陛下!您并非他们的主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