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沈离澈忽然察觉到牧修杰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不,其实说不上知道。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你该不会曾经跟这个人共事过吧?”
就沈离澈所知,牧修杰过去曾隶属于教会天煞军,而且职位也颇高。
只不过遗憾的是自己从没有看过牧修杰持剑,而过去被世人崇拜的天煞军,现在已经被逐出教会,成为通缉的逃兵。
“倒不是如此……”
牧修杰的苦笑看来有些困扰,“我真的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到底是在哪里听过,我就真的想不太起来……”
牧修杰带着一张笼罩在阴霾之中的困惑表情说:
“总之,我们现在只有掌握到这三个情报!其一、一辆可疑的马车在黎明时分通过南侧大门。其二、王妃曾对豫亲侯夫人的死因感到疑惑,因而将燕都府的捕头找进宫盘问。其三、璞妃娘娘曾将家里的佣人招进王宫。”
沈离澈听完脸部的肌肉忽然抽了一下,果然最可疑的人就是钟美伦了吗!
其实,沈离澈也对钟美伦母亲离奇的死因感到挂心。而这段时间,过去从没有表现出野心的豫亲侯忽然变得锋芒毕露……
再加上,钟美伦对云华似乎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陛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对璞妃娘娘进行调查?”
“不行,不能这么做。”
沈离澈摇摇头,若是正式对钟美伦展开调查,这将会损及其父豫亲侯的名誉。
而且,若要逮捕贵族,则需要大理寺的文书。若是在没有大理寺院许可的情况下,即便身为王的权威蛮干,恐怕会遭致拥戴豫亲侯的贵族反弹。
因此,他们得找齐确切的证据不可。
“证据……要能支持对钟美伦启动调查的证据……”牧修杰嘟哝了一声后,又露出了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蹙着眉头说:
“现在我还是疑惑,既然王妃殿下对钟美伦的怀疑已经让她特地找人来盘问了,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落入敌人的陷阱呢?就算对方谎称陛下您有什么意外,要将王妃殿下骗出来,若是没有精心设计,王妃殿下不见得会相信呀。”
他拿沈离澈和他的亲笔信当作举例。
“虽然有可能找人特地模仿陛下跟我的笔迹,但那种具有急迫性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文笔又不容易模仿。毕竟在那种情况下的字迹会变得很乱,我不认为璞妃娘娘有办法准备得来。这么一来,她所用的手段可能就不是信件了。”
“可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实在是搞不懂呀!”
沈离澈猛搔着自己的头发,将头发拨得凌乱。
“但就在我们完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王妃只会离我们愈来愈远。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我知道!”
沈离澈的语气不免显得烦躁,不用说,他的心情跟牧修杰一样。但像现在一样一直关在云华的房里,不管他再怎么焦急也无济于事。
但说是这么说,他也不可能抓起了剑就到处去找。王妃紫泠箫失踪的消息绝不能走露出去,否则会引起宫内不必要的混乱;百姓们之间想必也会出现天晋和紫岚不和,战争就要开打的传闻吧。
这时候绝不能让其他国家有机可乘。
搞什么,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现在不能再束手无策地待在这里,一刻也不能怠慢,而且必须使上任何手段。
“我决定了,修杰!”
沈离澈压低了音量,牧修杰带着一脸困惑的表情望着沈离澈。
“我要……去找他!”
沈离澈带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会去寻求‘他’的帮助!
虽然,这无疑是一场危险的赌注,但沈离澈还是选择,让自己去面对。
“唉呀呀,我们这里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呢!”
一声开朗而宏亮的声音回荡在地下三层、四周都被石壁包围的房间之中。
“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跟您重逢了,王兄。真是令人感到高兴呀!”
“……”
沈离澈两眼直视着铁栏杆那头,彷佛变了一个人似地大声嚷嚷着的青年。
“沈黎佑!”
要是再继续沉默下去,沈离澈恐怕会转身逃出去吧。因此他强迫自己开口,很快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要请你帮我。”
“帮你?”
“……那家伙不见了。”
牧修杰站在沈离澈身后,听到他这句话惊呼了一声:
“陛下!”
“没关系,你不要插嘴。”
沈离澈制止了牧修杰,不让他对自己的决定提出纠正。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想要请求沈黎佑的援助。
此刻的牧修杰,完全可以感受此时沈离澈内心的犹豫和紧绷的戒心。
沈离澈无视于牧修杰的感想,继续跟对方交涉。
“你说那家伙是……?”
“我说的那家伙就是我的妻子。”
说完,沈离澈一双眼睛专注地观察着沈黎佑的反应。
其实,若说他来到这里心里没有任何犹豫,那绝对是骗人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危险的赌注,而对方也不见得会对自己说出真话。
也因为这个缘故,修杰方才才会表现出如此紧张的反应。他认为这件事应该让忠于沈离澈的四军将领知道,请他们帮忙才对。但对于这样的提议,沈离澈却充耳不闻。
沈离澈对他的几支军团还没有信任到这种程度。对他来说,这几名来自草原的将军并非推心置腹的对象,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这起事件,现在还不是将云华的真正身分告诉他们的时候。
因此,若说这座皇宫之中还有谁知道云华的秘密,又能帮忙找出她的去处,就只有沈黎佑一个人而已了。
这时沈离澈觉得内心一阵沉痛。他的身边没有足以信赖的同伴。
更重要的是,云华不在,没有人可以取代她。而这点竟然让沈离澈感到如此不安,让他变得这么没用。
“真亏你敢来找我。是打算对我低头求我帮忙吗?”
沈黎佑瞪大了眼睛,质问着对面的沈离澈。
沈离澈没有加以否认,对他来说,要求沈黎佑帮忙当然让他觉得气愤,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他更想找到云华的下落。
他想知道为什么云华要离开。
如果她不是凭着自己的意志而离开的,那么现在她的状况就更令他觉得担心了!她到底去了哪里,抑或是被人抓走带到哪里去了……
沈离澈将所有跟云华失踪有关的消息告诉沈黎佑之后,对方用一副佩服的表情开了口:
“真是吓我一跳,没想到你竟然能放下你那一副比喜马拉雅山峰还要高的自尊,坦率地表现出你对她的担心?不过你做对了,我也一样对这件事感到在意。”
沈离澈惊讶地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铁栏内垂头思索的沈黎佑,半晌后,听到对方说道。
“这是绑架,王兄。”
透过牢房的铁栏杆,沈黎佑的表情比起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来得真挚。
“为什么……?”
“因为一切都安排得太完美了!王妃因为您的宠妾出现而绝望抽身,这一切又发生在你跟那位宠妾在外过夜的时候……
真是美妙,这个剧本安排得太好了。不过如此完美的安排,却反而让一切都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因为除了演戏,如此巧妙的发展不可能发生在其他地方。”
沈黎佑将一张粗糙的木质板凳拉过来,坐在铁栏杆后面。沈离澈也同样在牧修杰为他准备的一张折凳上坐下。
这个对话恐怕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结束的。而沈离澈也不能在这边累积过多的疲劳。他得用这双腿,把云华救出来!
“你说,南门开门的同时,有一辆马车穿过。而车上则坐着看似王妃的女人……这人应该不是你的妻子。首先,如果她真要隐匿自己的去向,那么这绝对只是虚晃一招,而她也会仔细地打扮成一位贵妇人带着侍女坐在马车上才对。”
“对呀……这么说也对。”
“再来,假设王妃被人用假冒的身分找去,那么问题就在笔迹上了。如果对方用的不是王兄,或者是这位内史官的笔迹,那么王妃应该不会相信。但我不认为对方有办法准备这样的道具。”
“为什么?以代笔写字为生的人多得不计其数呀?就算是我的笔迹,只要这样的人看过我写的公文,他们就可以模仿得来的,不是吗?”
“但对方不会这么做。因为要是被识破了,那么这个人等于是自掘坟墓。”
沈黎佑敏锐的判断尖锐地直指问题的核心,而铁栏外,沈离澈以极小的幅度点了头!
沈黎佑的意思是,对方是非常小心的人,而且早已经立下了周延的计划。这次行动绝不是基于轻率的念头或是一时的恶作剧,而是一场精心策画的阴谋。
“所以王妃应该是收到了什么东西,但不是书信,而那东西让她觉得王兄你有危险了。”
“……我吗!”
“对,就是王兄你!若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王妃将该带走的东西都留在宫中,忽然从宫中销声匿迹,那不是王兄你出了什么事情,就是她掌握到了这样的情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
……不是那个叫做君无咎的男人来接她了吗!